“門主……三爺!大事不好了!”
“莽撞!何事驚慌成這樣,慢些來說,講仔細了。”
“三爺,顧……顧……顧小公子死了!”
“什麼!是誰下得手!?已經與火船水火難容,還想把顧家也牽扯進來?”
“屬……屬下不知,門主們說過,不許咱們九江門弟子招惹顧小公子,弟子們都避之不及,應該不是門中兄弟所為。我們看到時,顧小公子的頭,已經掛在中天樓上……”
“廢物!難道又是讓皮狗子最先發現?”
“三爺,這倒不是,小公子的頭被掛在吊角飛簷下,用短繩拴住頭皮,今天天陰,光線黯淡,開始倒是沒人發現,直到樓下的餛飩攤發現湯汁越滾越混,食客們也反映今天的混沌味道又鮮又怪,攤主抬頭一瞧,正看到一顆人頭,險些被嚇出屎來!趕緊報給了咱們門中的兄弟。”
“麻煩!十足的麻煩,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得罪顧家,平添了不知多少麻煩!”
“葉哥,這砍人頭顱的手段,是不是和天收大爺的死倒是有幾分相像……”一個輕柔的女聲點評道。
“是有幾分相似,莫不是火船幫這群狗雜碎陷害咱們?人頭還在滴血,想來死的時間不會太久……喂!這次屍身可找著了?”
“回三爺,這次屍體找著了,還在顧飛卿的牛車上。”
“牛車?”
“是了,牛車拉著顧小公子的屍身又回了火船幫的滄浪堂。”
“哈!這牛兒倒是個瑞獸!”
葉斷山怒容消散,大笑道:“那還不趕緊收起小公子的頭,給火船幫一並送去!”
“三爺,送去咱們說些什麼?”
“蠢貨!火船幫禦下不嚴,縱容幫中弟子為範老匹夫報仇,害得顧小公子身首異處,何其可悲?九江門正該將頭送還火船幫,正該請火船幫還顧家一個交代!”
……
牛車停在滄浪堂的大院裡,屍身平靜睡在車板上,若是有頭,一定會傳出陣陣鼾聲。
“向九江門把頭討回來,葬下他!”
“蓉蓉,你不要意氣用事,你若葬了他,難道要咱們火船幫認了殺人的罪過?”
“那依白叔叔的意思,該如何處置?”
“當然是將屍身送還給九江門,顧飛卿死在九江門,就該讓九江門給顧家一個交代!”
“然後呢?”
“然後?”
“然後就由咱們推來推去,就讓顧飛卿曝屍在爛牛車上?”
李蓉蓉咬著嘴唇,眼淚止不住的滑落下來,隻是不斷重複著,“管不了這麼多了,我要葬了他!”
東風惡暗暗惋惜:好姑娘,活著的時候逼他走,死了又為他哭,雖然悲傷是真的,這眼淚總還是晚了。
“蓉蓉,你是知道顧家代表什麼的,那你當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趕走他?”
白犀恨恨道:“愛惹禍的小公子,死也不能踏實,他就是個天生的麻煩鬼,走到哪都是給人添堵的存在,空生富貴的賤痞……”
“住口!”李蓉蓉拉著顧飛卿的手,聲音嗚咽,態度堅決。
“蓉蓉,你怎麼就不明白,像他這樣的富貴公子,就該去吟詩作對,鬥狗撒鷹。江湖外的顧家才是好顧家,還是顧首之後,還是人人敬重。”
“已經退出江湖,何必又要回來?江湖裡早已經沒有了顧家的位置,偏偏顧家又有改寫江湖的能量,多少前輩至今還在悼念顧首,所以他們一進來,這些人就心思活絡起來,由不得咱們江湖人不警惕。”
“顧飛卿再入江湖,沒人敢殺他,但很多人想殺他,他死不算什麼,人命最不值錢,隻是不能死在火船,你可知這是禍根啊,後麵不知道多少叔叔伯伯要為此喪命。”
“我們趕走他,讓他永遠不要踏入火船幫,沒成想,他隔天便死了,死便死了,屍體還尋了回來!真是下賤,若不是已經有太多人看到,我非拔了他的皮,烹了他的骨頭,碾成灰一把揚了!”
李夜墨第一次覺得看懂了江湖:江湖自在?你去問問魚兒能否離開……江湖精彩?血濺一丈花開,血乾凝痂成鎧……江湖英雄輩出?是了,你一定也是聽信了諸多傳言!
顧小公子當真不該在江湖飄蕩,他有顧的姓氏,便有了罪,沒有這樣的野心,也沒辦法開脫。
不不不!也許是有的,比如掏出心來,或是砍下頭來!
白犀白鳳連同易奢,幾人輪番勸解李蓉蓉,終是無果。
不多時,九江門最考究的馬車駛到了滄浪堂外,蘇錦蜀繡包裹車廂,四馬並行,一等一的寬敞,虎皮椅上放著金絲楠木的盒子,不大不小,不偏不倚,正正擺著顧小公子項上人頭!
李蓉蓉堅持要葬,明知道是九江門的詭計也要葬,龍王加急的書信到了也要葬。
李夜墨不能幫她說話,隻是在下葬時格外賣力,親自動手挖坑,為這位朋友送行。
顧家布莊在閬中城的大掌櫃也到場了,身後帶著兩個看不出根底的漢子,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白犀上前打探顧家的意思,大掌櫃隻是打著哈哈。
小公子死了,顧家自然會派出足夠分量的人來料理,他們不過是來送少東家最後一程。
顧家不止是商人,它的怒火一樣可以燒到江湖裡,將那船也燒儘,水也燒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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