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突然轉過頭嚴肅的對我說:“記著,不要記仇,我心甘情願並無私仇。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生死死自然之理,我的兒子決不能在這些自然之事上婆婆媽媽!”
“可是……”
“可是什麼?答應我!”
“父親!我……”
“你難道忘了自己的誌向嗎?你母親呢?小蝶呢?還有所有在意你的親人呢?你不管他們了嗎?”
“我……”
“答應我!”
“我明白了,父親,我一定會堅持自己的理想的,我也一定會照顧好母親和妹妹的,我答應你,絕不……報……仇……”
“嗯,我床頭的那卷《莊子》你再好好看看,我不求你能有鼓盆而歌的灑脫,隻希望你能明白生死自然,從某種程度上說其實本無生死。”
“知道了。”
“去吧,有你山濤伯伯在,我並不擔心你,我死後你絕不會無依無靠。”
我突然反應過來父親還沒有被定罪呢!
“父親你不會死的!還有,您不是跟山濤伯伯絕交了嗎?”
父親嗬嗬一笑並沒有說什麼,獄卒已經催了半天了,我隻好扶著牢門站起來。
在我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時,身後傳來了父親淡淡的聲音,“我記得我說的是不要記恨吧?”
我哪裡能做得到不記恨呢?
出來後我們就看到風塵仆仆的二伯前來接我們,他昨天剛到,說朝中很多人已經在上書給父親求情了。
他也親自去找了司馬召求情,應該不會出太大的事。
可我想到父親說過的話,既然司馬召要立威,那麼上書的人越多,父親就越危險。
我現在恨不能生出一對翅膀,親自帶著父親逃離這亂糟糟的世界,可惜除了幻想之外彆無他法。
一連好幾天我們都沒有半點胃口,母親看我們不吃強迫自己吃了點,逼著我們吃飯,提心吊膽的日子簡直度日如年。
二伯帶著錢出門一刻都沒停過,反倒是山伯伯求情時從沒使過人情。所以,二伯是父親的兄弟,山伯伯卻是父親的知己……
這天二伯火急火燎的進了門,一肚子火氣,臉上青筋暴露,可剛一看到母親就瞬間變成了悲傷的表情。
母親像是猜到什麼瞬間倒在地上,我立馬上前按著人中,一口氣緩過來後二伯才說明了情況。
本來二伯搬來了司馬攸去說情,司馬召也答應給個教訓就行了。
可後來鐘會又見了一次司馬召,說父親曾經想要幫助毋丘儉造反。又說他言論放蕩非毀典謨,想以孔子誅殺少正卯的理由殺了他,聽說司馬召已經變了心。
父親確實曾在文章裡暗暗替毋丘儉聲辯過,也在絕交書裡親口說自己非周孔。但說他要造反這天下沒人會信吧,這兩個罪名該是在他們手裡攥了很久吧。
鐘會小人不假,司馬召虛偽做作也令人作嘔。
不一會山濤伯伯就帶著最新的消息來了,他說呂安的罪名是不孝,而父親的罪名是言論放蕩害時亂教。更強調了父親為不孝之人強詞奪理大鬨公堂,所以應當連坐,判二人三日後於東市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