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發現,桌下秦深握著腰刀的手,逐漸用力。
以前的他,從來不爭,即便數次被韓冬冒領軍功,也從不放在心上,可自上次祁冀以身涉險之後,他便發現,若再繼續這麼下去。
他根本就護不住祁冀!
尤其在這生死不定的邊關,想要為祁冀保駕護航,就絕不能再如從前一樣。
所以他要掙,他還要權!
韓家父子並不知,這個一直被他們當成工具人的秦深,一改往日隨波逐流,不爭不搶的心態,已經起了反撲之心。
韓冬如今像是被打碎了一身傲骨,一身頹廢。
韓誌義的心情同樣沒好多少。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處心積慮為韓冬鋪好了一條康莊大道,卻在短短一年,被文楚嫣給廢了。
如今韓冬在軍中的名聲,已經開始坍塌,若想再樹立起往日高大的形象,對如今的韓冬來說,無異於登天。
可若是不儘快挽回韓冬的形象,軍營這種靠實力說話的地方,自此往後,將再也不會有人把韓冬放在眼裡。
無法服眾的將軍,就不能算是一個將軍。
可韓家的百年基業全在這裡,若是韓冬廢了,韓家又該何去何從?
韓誌義顯然無法接受,韓家從鐘鳴鼎食,走向落幕。
軍營中,象征著最高統帥的營帳中,湯藥的苦香在回蕩,繞在鼻尖兒,讓人無法忽視。
看起來身受重傷的韓誌義,此時正坐在床榻邊上,深凹的眼窩中,雙眸看起來些許混沌,但其中的威壓和精光,卻讓人無法忽視。
粗糙寬大的手上,儘是老繭。他無意識的摩挲著,旁邊案幾上,那把象牙手柄鑲寶石的彎刀。
華麗的刀鞘遮掩彎刀的鋒芒,雖有些看不清楚,但從樣式來看,這把彎刀,並不像中原的東西。
指腹緩緩劃過刀鞘上的掐絲,韓誌義的眸光越來越深。
營帳之中,除了他,空無一人,除了他的呼吸聲外,周圍安靜的落針可聞。
日落西山,光線逐漸暗淡,那把彎刀雖同樣被夜色籠罩,卻同樣的奪目。
沒人知道,韓誌義的腦海中,到底在想什麼。
直到親兵進來掌燈,韓誌義才將彎刀收起來。
他深呼一口氣,站起身來,單薄的衣裳蓋不住他身上遒勁的肌肉。相較於韓冬的外強中乾,韓誌義才是那個真正鎮守邊關數十年,被萬千百姓歌頌的武將!
來到書案前,韓誌義拿起一封被火漆封好的信箋,緩緩打開。
若是有人站在背後,便會發現,這封信上的字符,是屬庸國的蒙文。
短短的一封信,韓誌義足足看了半個時辰,直到確認沒有任何遺漏之後,他將那幾張紙,投入了旁邊的火盆。
很快,燃的正旺的炭火便將紙張吞噬。
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化為了灰燼。
韓誌義滄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常,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拿起旁邊已經涼透的湯藥,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