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敷衍的朝景舒珩行了一禮,臉上帶著苦澀的笑意,“王爺見笑,我們父子二人重傷未愈,實在無力招待,還請王爺千萬勿怪。”
景舒珩自是知曉,他們都是裝的,但並未拆穿,而是笑著頷首,擺手道:“二位將軍鎮守北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怎會怪罪?快請坐吧。”
景舒珩這句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韓冬的臉色,就開始難看了起來,眼神閃過惱恨之色,嘴唇動了動,才勉強壓下心頭的怨懟。
而韓誌義,倒像是沒聽出景舒珩的挖苦一樣,歎息點頭:“確實,雖然鎮守多年,但並無建樹,老臣心中有愧啊。”
景舒珩眉眼彎彎,“怎會?本王這一路來,可是從不少邊關百姓的口中,聽到許多對老將軍的敬仰啊。”
說著,他的眼神幽深,意味深長:“都說若是沒有將軍,邊關不穩,朝堂動蕩,百姓流離。”
“將軍可是朝廷的守護神呐。”
這話一出,原本熱絡的營帳,倏然一驚,一時之間,安靜的落針可聞。
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都是軍中擔任要職之人,自然也都聽得出來,景舒珩的言下之意。
他是在明晃晃的告訴眾人,韓誌義在北疆的威信,已經高於朝廷!並且讓百姓覺得,可以沒有朝廷,但不能沒有韓家人!
這對朝廷的威信,影響有多大,可想而知!
要知道,皇權不容挑釁,更不容質疑。所以景舒珩這話,看起來是讚揚,實則是威脅!並且,是把刀夾在脖子上的威脅!
周遭氣氛,愈發低沉壓抑,甚至隱隱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而在這期間,有人的站位,在微不可察的洞悉間,站到了韓誌義的身後。
初次交鋒,景舒珩便隱約估量到了,韓家與北疆的掌控力有多大。
心中有數後,景舒珩突然展顏一笑,打破這股肅殺之氣。
他似是沒有察覺到,剛才韓誌義身上的殺意一般,語氣輕飄飄的,“也正是如此,父皇才特意派本王前來。”
他的視線,落在韓誌義滄桑的臉上,含笑道:“雖說明麵上,是讓本王,來助老將軍抵禦外敵。實則,是讓本王來與將軍學習學習,也經曆一下真正的戰場,好改改往日的輕浮紈絝。”
他笑的意味深長:“所以,韓將軍,你可得不吝賜教才好啊。”
待景舒珩這話說出之後,韓誌義才緩緩收斂,低沉的氣場,眼底的殺意,也快速藏了起來,嘴角慢慢勾起,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王爺放心,忠君,愛民,是臣的職責,臣自當竭儘所能。”
景舒珩含笑點頭:“如此,最好。”
半晌,周圍的其他將士,才隱隱覺得,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終於在兩人,你來我往的言語中,緩緩落下。
但眾人也都清楚的知道,這次的結束,卻不代表落幕,反倒是開始!
威嚴不容挑釁置喙的皇權,與手握重兵,且已然生出歹心的武將的鬥爭,正式拉開帷幕!
一場各懷鬼胎的接風宴,終於在亥時三刻結束。
夜半時分的北疆,寒氣越發的大了,饒是景舒珩這種,身強體壯之輩,都有些扛不住,那徐徐吹來,絡繹不絕裹挾著寒意的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