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顯揚說的一句話,咱頗為認同,詩詞歌賦可用作消遣,然於國於民而言,卻並無多大用處!”
若在吳憂向群臣證明自己的文采之前,此言必有庇護之嫌,心虛之餘,也難有說服力,然而,此時此刻的朱元璋,卻已然是底氣十足,
“咱覺著,唯有使我大明越發強盛的能力,方可稱之為才華,唯有讓天下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的辦法,方可稱之為才華,
至於所謂的吟詩作賦,詩作的再好,賦作的再絕,若於國無用,與民無益,那這種所謂的文采,到頭來也隻是小才,難登大雅之堂!
旁的不說,就以大宋為例,所謂的才子何其多也,可結果如何?”
說到這裡,雙目突然圓睜的朱元璋,恨其不爭的怒斥道,“結果就是,大宋被人他娘的摁著打,被四方異族排著隊的欺負,
到頭來不僅丟儘了我漢人的臉麵,就連大好河山,也被異族肆意踐踏,以至我漢人生生被暴元當做豬狗一般,奴役了他娘的近百年!”
不得不說,此刻龍威儘顯的朱元璋,異常駭人,無人敢與之對視,
“古往今來,曆朝曆代,每逢國破家亡之際,與異族拚命的都是被你們所瞧不起的無知莽漢、放下鋤頭的農家子弟,這其中,就他娘的包括咱!
咱倒是想問問,沒逢乾坤倒懸之際,那些所謂的才子,飽學碩儒,都他娘的上哪去了?
咱更是不解,莫非作他娘的幾首爛詩破詞,就他娘的能叫異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
聖上震怒,群臣正待跪地請罪,朱元璋卻豁然起身,走向丹陛邊緣,居高臨下的厲喝道,“咱這一生,逃過荒,要過飯,當過和尚敲過鐘,足跡遍布大江南北,
咱很清楚,我大明需要的是鋼刀火炮,百姓需要的是柴米油鹽,誰能使大明強大,誰能讓百姓富足,誰他娘的就是曠世之才!
為官之人,若僅僅隻是詩詞做的好,卻他娘的政事不通,軍事不曉,咱倒是想問問爾等,這是有才呢?還是他娘的無才?啊?”
“臣等知罪!”
“知罪?”
微微搖了搖頭,朱元璋抬起右手直指文臣之列,怒氣稍緩,無奈道,“咱要說,你們這些文人墨客,就是被弱宋那些軟蛋慫包給他娘的慣壞了!”
“都起來吧!”
一甩衣袖,朱元璋坐回至尊之位,目視吳憂,沉聲道,“顯揚,有關科舉之事,給咱敞開了說,無須顧忌!”
“是!”
老朱力挺,群臣束手,不日即將遠赴倭國的吳憂,又豈能放過直抒心中所想的天賜良機,
“啟稟聖上,臣以為,此次科舉,除八股選才之外,應再添幾門,比如,農事、民生、律法、國情,皆可為題!”
五經為骨,八股為精本就被文臣視為正統,吳憂此言,不啻於離經叛道,與挖墳掘墓無異,
文臣雖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可礙於朱元璋的龍威,以及吳憂的淫威,一時之間,誰也不敢強做出頭鳥,
畢竟,當眾被吳憂掌摑臉頰腫脹有如豬頭,卻僅僅獲賠紋銀十兩的禮部郎中趙如海,剛剛正給眾人上了生動的一課!
文臣今日陷入如此被動之局麵,讓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陳銘頗為不甘,不過,向來對吳憂並無太大惡感的陳銘,言語之中還算留有餘地,
“恕老夫直言,吳學士此諫不亞於一場開天辟地的改革,對與錯暫且不提,但吳學士未免忽視了實情!”
吳憂本就聰慧,對於陳銘口中的所謂“實情”,心知肚明,“若在下猜的不錯,陳大人口中的實情,乃是天下學士皆頭懸梁,錐刺股,一心隻為博取功名,故而難免忽視一切,是否?”
點了點頭,陳銘直言不諱道,“不錯,老夫以為,科舉改革,事關朝廷威信,關乎天下學子,堪稱驚天動地之事,應慎之又慎才是!”
“心之所向,未來可期,隻爭朝夕,不負韶華,陳大人所言,雖是老成持重之言,卻未免有失朝氣!”
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劃過一縷鄙夷的吳憂,幽幽的說道,“在下從不否認金榜題名學子的智慧,可在下卻以為,智慧是一回事,能不能做事,又能否辦實事,卻又是另一回事!
凡金榜題名之人,今後大多都將執一方牛耳,牧養一方生民,若是除經書典籍之外,卻連最起碼的農事,連畝產幾何,韭菜麥苗都弄不明白,還能指望他替當地百姓謀福?
就以天下各級官府的勸課農桑為例,終日與筆墨紙硯為伴的官僚,卻他麼恬不知恥的跑到農村,教百姓該如何如何勤勞,教百姓如何如何耕田種地!”
“或許是在下太過愚笨,日思夜想都始終想不明白,如此劃天下之大稽之事,竟他麼能奇跡般的延續至今!
寧願勞師動眾做些瞎耽誤事的屁事,也他麼不願替老百姓挖幾條水渠,以備乾旱之用!”
“吳學士,你這話未免也太過武斷了吧?勸課農桑乃是”
太常寺少卿話未說完,深吸了口氣,眼中滿是對某種現狀所厭惡的吳憂,厲聲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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