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洲明白了,繼續說道:“梁大夫和我說了沈鬆的病情,與前麵調查的都差不多,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隻是梁大夫說沈鬆癱瘓,倒不是脊骨或者腿骨的問題,是腦子的問題。所以沈鬆其實有站起來的可能。”
“什麼!”白嶺驚得站起來道,“難道是沈鬆已經恢複了,他一直在裝病?”
江隨洲搖頭,“我一聽也以為如此。不過梁大夫說他定期上門去看病,如今的沈鬆確實還癱著。下肢對金針沒有反應,這可裝不出來。”
陳澈隨意翻著桌上張同的字,一邊想著,忽然他停了下來,看著紙上的字念了出來,“惜誦以致湣兮,發憤以抒情。所作忠而言之兮,指蒼天以為正。”
白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有什麼問題嗎?”
“這是《九章》裡的句子。”
“對啊。沒寫錯。”白嶺說道:“筆力也差不多。”
江隨洲對上陳澈的視線,忽然明白過來,“不對!張同沒讀過書,練字才五年的人,怎麼會寫這麼深奧的內容。他怕是連《楚辭》的字都還認不明白!”
白嶺也反應過來,“可,可這字跡同遺書的字跡一樣,這不就說明兩處的字是同一個人寫的!”
“這人能進出錢莊和張家!”江隨洲道:“這嫌疑不還是沈寅,再加一個曹六兒?”
白嶺道:“不會是曹六兒,初五夜裡他可是在沈家做活,不少人都見著了。那豈不是就是沈寅?”
江隨洲一喜,看向陳澈。
陳澈輕輕搖頭,“太牽強了。算不得證據。”
他放下麵碗,“我去梁家再問問。”
“這都什麼時辰了。有什麼事明天再問吧。再說了,你要問什麼?”白嶺著急道:“這案子也沒那麼急,你怎麼一查案子就卯著勁兒,這可不行。”
陳澈抬頭看了看外麵,“梁家父子都是個夜貓子,這個點肯定還沒睡呢。”
白嶺跺了跺腳,“你到底要問什麼呢?沈鬆和這案子應該沒關係,他摔傷也不是什麼陰謀詭計,你乾嘛非要知道沈鬆的事情。”
“直覺。”陳澈道:“我有些疑問想要確認一下。你們先回去吧。”
江隨洲不好說什麼,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白嶺也想走,走了一半又覺得不放心,折回來道:“算了,我和你一起。回家也沒什麼事。”
陳澈一笑,知道老友不放心。
兩人走在路上,白嶺看著牆頭越過的野貓,突然說道:“若是李道長在這裡就好了,她破案子輕輕鬆鬆的。”
陳澈有些好笑,“就查了一次案子,你就對她這麼有信心?”
“嗯,說不出的感覺。”白嶺歪了歪頭,“我過幾日給她寫封信,問問她的貓下崽了沒。”
陳澈想了一會,開口道:“你不覺得她很奇怪嗎?明明是個鄉野小道,卻懂得那麼多。我試過,她識文斷字,學問不低,還會道家法術,遇事沉穩,不像她的年紀”
“你這人就是疑心重。”白嶺生氣地打斷道:“你都不知道那些道士有多厲害!”
“早些年聖上信道,不少飽讀詩書的才子都想走道家的捷徑。”白嶺兩眼亮晶晶地說著,“他們既能勘風水,算凶吉利,也懂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我爹說了,隱藏著不少能人異士。李道長師傅的年紀不正是那時候麼,想來也是個隱世的高手,教導出了李道長這樣的人才。”
陳澈看著白嶺那樣沒好氣地說道:“你倒是信她。”
“哎,你怎麼就不信她呢?她不就掙了點銀錢麼,還幫我們破了這麼大一個案子,你就不能想點人家的好來?”
兩人一人一句說著,很快到了梁家。
果然,梁家一家子夜貓子,聽聞陳澈上門,父子喜滋滋地過來迎接。
梁循拉著陳澈的胳膊,“陳大哥怎麼想起夜裡來找我們玩?白大哥也來了,正好我們四人打牌吧。”
梁景抱著一堆牌笑嗬嗬地看著他們。
白嶺一聽就捂著腦袋。梁家父子玩心都重,上次拉著打牌,拉著打了一天一夜,他都快累暈過去才放他離開。搞得他現在一聽打牌就覺得腦袋突突地痛起來。
陳澈也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下次吧。這次我要查案子,急事。”
一聽是緊急的案子,梁家父子收斂了神色,聽得是關於沈鬆的事情,梁景摸著胡須說道:“沈鬆的病情,我與前來查案的江郎中說的都差不多了。沈鬆的病不是裝的,我隔段時間上門看病都會用金針給他紮一紮穴位,他都沒什麼反應。”
“我想知道沈鬆自己如何看待落馬的事情?他有談論起此事嗎?”
“落馬的事情?我想想。”梁景說著:“剛開始的時候,沈鬆一心尋死,哎,這也正常。好端端的人癱瘓動不了,擱誰身上都受不住。他絕食,不吃藥,又偷偷用碎瓷片割手腕,反正他能試的法子都試了一遍。沈世奇安排了妥當的人手日日夜夜看著他,每天好說歹說,他才放棄了自殺,隻是這精神氣兒一直沒有。”
“後來他漸漸好起來,有時候也和我說說話。不過我現在想起來,他從沒談起過落馬的事情。說的都是些關於治病的事情。”
“那他對他父親把鋪子給沈寅的事情怎麼說?”
“他對他父親和弟弟一直都淡淡的。”梁景回憶道,“沈寅倒是對他哥哥不錯。說起來,沈世奇的病也是我治的,沈寅一直在邊上守著,是個有孝心的孩子。那時候沈世奇覺得自己快不行了,把沈寅叫了進去,特地交代了沈鬆的病,還托我以後也上門給沈鬆看病,若是那她沈鬆真的站起來了,讓沈寅燒紙告訴他。我心裡難受,就到門口等著,發現沈鬆叫人推他過來。他知道沈世奇特意叫了沈寅進去說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梁景繼續說道:“沈鬆脾氣算不得好,病也不是那麼容易處理。可我理解沈世奇一番愛子之心,也就答應了下來。他腦中淤血可大可小,幾日暴亡的人也有,幾月去世的人也不少。想他這麼好端端地活了幾年,也虧他弟弟照顧得好,一邊瞞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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