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玉眯著眼睛斜倚在搖椅上,打斷了她的話。
趙千嬌不滿地撇了撇嘴。
什麼曲兒不曲兒的,這個臭男人就是不想送她金手鐲,果然是越有錢的人越小氣!
她正琢磨再找個機會提一提金手鐲,張世玉坐起身,好奇地望了眼樓下戲台。
他滿眼驚豔:“這是你們清音樓新來的戲子?”
趙千嬌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不由驚愕。
戲台子上的少女戲腔婉轉如珠落玉盤,滿頭珠翠薄施脂粉,細腰長腿窈窕婀娜,戲服外罩著件珍珠雲肩,隨著她輕移蓮步揚起水袖,《牡丹亭》裡的那位杜麗娘活靈活現地呈現在了戲台上。
她們清音樓不過是假借唱戲的風雅名,乾著秦樓楚館的勾當。
她竟不知,她們戲樓裡還有這等唱功的花旦!
“真是個尤物!”張世玉驚喜地收攏折扇,臉上難掩垂涎之色,“不僅長得好,唱的也妙!嬌嬌,她叫什麼名字?”
趙千嬌死死揪著手帕,仿佛看見自己的金手鐲飛走了。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奴家也不知道……”
隔壁雅間。
道袍簪花的少年在扶欄上盤膝而坐,端著一盤花糕,正彎著狐狸眼看戲台子上的少女。
蕭寶鏡已經唱到《步步嬌》的最後一句:“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
正要唱《醉扶歸》,黑暗裡突然傳來一些男人調笑的聲音:“我們要聽《山桃紅》!”
“對,唱《山桃紅》!”
《山桃紅》本該是小生唱的,但清音樓的掌櫃沒有給蕭寶鏡安排搭戲的小生。
而《驚夢》裡的《山桃紅》,又偏於曖昧……
張世玉突然“唰”的合攏折扇,在黑暗裡朗聲道:“不如我來給小姐搭戲吧。”
他輕叩桌台搖頭晃腦,故意揀著調情的部分唱:“和你把領扣鬆,衣帶寬,袖稍兒揾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小姐休忘了嗬,見了你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肉兒般團成片也,逗的個日下胭脂雨上鮮……”
四麵八方頓時傳來不懷好意的調笑聲。
大堂裡,有油頭粉麵的男人油嘴滑舌故作高深:“好一個‘肉兒般團成片’,不知是怎麼個‘團’法?那‘雨上鮮’,不知‘鮮’字指的是何處‘鮮’?張公子不妨和我們示範一番,也好叫我等領教領教,長長見識?”
張世玉盯緊了蕭寶鏡,臉上爆起的油痘像是無數雙饑渴的眼睛。
他舔了舔厚嘴唇,故作風度:“張某倒是想向諸位示範一二,不知台上的小娘子可願意陪張某一試?”
樓裡傳來轟然笑聲,越發刺耳。
蕭寶鏡緊緊攥住裙裾,往後退了兩步,卻見樓裡的燈籠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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