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一步踏出，瞬息來到了街上。
這裡依然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熱鬨非凡。
然而讓江林身子一顫的是，在那陰暗的巷子裡，他看到了數十年前就見過的老人家，扛著糖葫蘆走了出來。
身邊仍舊是一群歡天喜地的孩子，雀躍著伸出手，踮起腳。
老人家拔下一串糖葫蘆，將裹了晶瑩糖衣的山楂，一人分了一顆。
他的動作，神情，乃至眼神，都與數十年前一模一樣！
江林忍不住走上前去，如初次來到這裡時一樣，伸出手要去拿糖葫蘆。
老人家也再次捉住了他的手腕，卻不再是和聲和氣的贈送，而是皺起眉頭“小友為何如此無禮，光天化日，要搶這點便宜不成？”
江林看著他，老人家的神態不似作偽，是真的氣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懂廉恥。
如此高大的體格，怎可做如此猥瑣之舉！
江林沒有強行去拿糖葫蘆，他縮回手，看著老人家，問道“您認識我嗎？”
老人家道“怎會不認識，你不就是馬鐵匠的徒弟嗎，如今整個城裡，誰不認識你。”
江林眉頭皺的更緊，他低頭看向周邊的兒童，很確定和數十年前那些孩子一模一樣。
為何會這樣？
“對不住。”
江林拱手後，轉身離開。
身後的老人家目視他離去，不由嘟囔道“難怪都說他是傻的，的確如此。”
江林沿著街道一路前行，不多時，在一家包子鋪停下。
這家包子鋪，他覺得自己見過三次，但實際上來到這個世界後，也隻是經過這裡一次罷了。
賣包子的小販，如第一次見那般，揮著手，招呼路過的人品嘗包子。
“又香又大的包子嘞，快來嘗嘗嘞。”
動作，姿態，神情，毫無變化。
小販見江林站在攤位前不動，便開口道“您就是洪師傅吧？”
江林問道“你認識我？”
“怎會不認識，你不就是馬鐵匠的徒弟嗎，如今整個城裡，誰不認識你。”小販笑著道。
這句話，和賣糖葫蘆的老人家，講的一模一樣。
江林沒有接話，轉身走開。
身後傳來了小販的叫賣聲“香噴噴的大包子，不好吃不要錢嘞。”
江林回頭看了眼那小販，隱約感覺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是什麼。
他在這條街來回轉了一圈，可是除了那些數十年前就見過，卻始終沒變的人們，再找不出彆的問題。
最後，他仍然停在了包子鋪前。
望著數十年未曾變化的小販，江林凝視著他，問道“你知道長生嗎？”
“長生？”小販聽的一怔，隨即笑道“洪師傅這問題好生古怪，我若知道何為長生，哪還用在這賣包子。”
江林看了他片刻，然而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了小販的叫賣聲“好吃的包子，香的很嘞。”
這聲音，讓江林不由回過頭，卻見小販的動作，神態，話語，都與之前有所不同。
他眉頭皺的很緊，總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卻又不甚清晰。
回到鐵匠鋪後，江林如往常一樣開爐引火，放進去一大塊鐵，卻隻盯著爐火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聲音“洪爺爺，火滅了哎。”
江林抬眼看，爐中的火焰果然已經熄滅了。
他轉過頭，身邊是小丫頭馬凝煙。
她穿著一身青綠色的長裙，似比初次見麵時又長大了些。
淡淡的氣息從她身上升騰，不斷流入江林的心田。
看著這個已經與自己產生某種聯係的小丫頭，江林鬼使神差問道“你知道一個人為何能幾十年不變嗎？”
隻有九歲的馬凝煙有些茫然，下意識道“幾十年不變？是像洪爺爺你一樣嗎？可我沒見過你以前是什麼樣子，不知道變沒變過呀。”
這個答案，聽起來毫無意義。
江林轉回頭去，拿起火鉗，正要將爐內熄滅的炭渣掏出來，腦中卻靈光一閃。
他猛地轉頭看向馬凝煙“你剛才說，沒見過以前我是什麼樣子，所以不知道變沒變過？”
馬凝煙被他嚇了一跳，怯生生的道“是，是沒見過呀……”
江林眼中的迷惘再次消散許多，他呢喃自語著“沒見過……所以沒變過。是啊，沒有見過，又怎會變呢。可我見過他們……”
“不對，這些年，我從未見過他們。”
馬凝煙在一旁看著喃喃自語的江林，有些不知所措。
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嗎？
小丫頭努力的回想著，卻怎麼也記不起說錯什麼了。
到最後，她終於忍不住道“洪爺爺，你怎麼了呀？是不是我說錯話了？我給爺爺道歉好不好？”
江林似回過神來，他凝視著馬凝煙，臉上露出從未有人見過的淡淡笑意。
抬起手，輕輕摸著小丫頭的腦袋，江林道“你沒說錯什麼，你說的很對。”
馬凝煙有些呆了，洪爺爺竟然也會笑嗎？
第二天，江林又去了一趟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