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令行看著天邊落雪,不禁下意識地握緊劍上的家徽,試圖平複心情。
他看著那片相似的雪景,不禁想到了往事。
當年活下來的神威軍,從十幾萬變成了三萬。
那衛州之戰,讓他們吃儘了苦頭……
糧草斷絕,援軍不至,寒風凜冬,薄衣冰甲。
凍死,餓死,戰死,有些甚至還絕望得瘋了。
蘇家砸鍋賣鐵,才勉強將優勢拉回一點。
但他也至今記得……
那場戰役裡,一位身經百戰、對生死早已麻木的老兵在自己麵前痛哭流涕。
說,有個新兵臨死前求著他吃了自己的屍體。
理由也僅僅是老兵活著,才能贏,才能送更多人回家。
自己已經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怎麼樣的心情了。
大概是在麵對各種生死關頭後,在麵對自己熟悉的戰友一個又一個倒下後,他早已經麻木不仁,屏蔽了一切,隻想著贏。
後來,那位老兵也戰死了。
臨死前,他也割肉取血去養活另一個新兵。
就在那次戰役裡,他多次見證了,新兵變成了老兵,老兵變成了白骨。
想此,這一生戎馬的人竟也開始感傷起來。
他們這些軍人啊……
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多到自己已經麻木。
後來是什麼?
對,大家都沒有回家。
家也分崩離析了。
他們分道揚鑣,各自安好。
自己的摯友病去,那跑來跟我們打架的世家子弟也在涼蘇戰死了,還有……那枯守乘霄半生的瘋子軍師。
故人接著一個又一個地倒下。
數不儘了……
那刻,他似乎真的蒼老了許多,眼裡是盛不住的悲傷。
但是現在,可以回家了。
“將軍,第一組已經準備好了。”一位與穀令行五分相似的勁裝少年掀開帳簾,躬身行禮道。
穀令行轉身看向這位自己的兒子,眼神複雜,不動聲色地收起情緒,沉聲道“嗯,準備渡河。”
穀問尋神色淡然,似乎對自己生父的冷漠習慣已久,當即就離開了這裡。
副將成河見此,不禁還是有些心疼,看著這對並不親厚的父子,還是開了口“將軍……”
卻被穀令行抬手阻止,搖了搖頭,“這是我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了。”
“就算我及時低頭,他也不會領情。”
“他很像我,倔傲無比。”
成河還是不忍,欲言又止,最後無奈搖頭,輕歎道“可是……將軍,這一次可能就是你最後跟他交心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