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村口跑來的婦人漢子們神色慌張難看。
他們一邊跑,一邊嘶聲吆喝村裡其他人們,喊他們一起出來找被埋的娃兒。
幾人經過梁青娥身邊時,也顧不得打招呼,一個個撒腿就往村外跑,沿著通往村口的幾條黃泥路分散開去。
鄭氏在人群最後,身形更是搖搖欲墜,瞧著隨時都會摔倒。
梁青娥心裡一緊,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牢牢扶住絆了一腳的鄭氏。
她此刻也顧不得問太多,心急如焚道:“大侄媳婦,我剛聽他們嘴裡嚷嚷著什麼活埋丫頭,說的是你昨兒剛生下的小丫頭嗎。”
鄭氏體力不支,全靠著心裡火急火燎的那股勁,才撐著走到這兒。
她死死咬住舌尖,待稍稍緩過一口氣後,方艱難抬起頭,見麵前人是梁青娥後。
她雙手死死攥住梁青娥的胳膊,淚水洶湧而出。
哭的幾欲昏厥:“都是我這個當娘的不中用,沒看好孩子,婆婆趁著我昏睡過去,她就把六丫抱走了……剛婆婆回來,說她已經挑了頂好的風水寶地,說她把六丫給埋了……”
“嬸子,六丫活著,她還活著啊……”
許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鄭氏話音未落,眼睛一翻,整個人便軟綿綿癱倒在地。
這咋就暈了呢,大黃莊周圍野林子河溝不少,剛出生的嬰孩小小一團,莫說被埋了,就是往哪裡一藏,都夠人找上半天。
梁青娥急出一腦門汗,六丫若真的被埋,隻怕凶多吉少,饒是現在還活著,這多耽擱一刻,六丫活下來的希望就越小。
“嬸子,東海家的交給我媳婦照看,我知道大伯娘把六丫埋哪去了。”
梁青娥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高大、膚色黝黑的漢子正快步往這邊走來,他的肩膀上還扛著一把釘耙,一看便知是乾完活剛回來。
這漢子梁青娥認得,名叫秦井邊,與秦東海乃是同宗同族的兄弟。
見此情形,她急忙將暈過去的鄭氏交給身旁的圓臉婦人。
至於這人是不是秦井邊婆娘,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聽到動靜跑出院門的村人們,聽說馮氏把新出生的孫女兒給活埋了,一個個無不大驚失色。
忙都跟在秦井邊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村子後頭飛奔而去。
“我剛在那處荊棘叢邊開荒,見大伯娘挎了個籃子過來,拿榔頭刨了個坑後,把籃子裡的東西放進去就開始填土……
我隻以為她埋的是六丫的胞衣,還問她為啥不埋在屋子後頭,回頭等胞衣樹長大,也不怕村裡皮猴子們偷摘果子……。”
哪想到馮氏見到他,倒是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兩句,拿起榔頭籃子就跑了。
他當時隻以為馮氏嫌棄六丫是個女娃,不想把她的胞衣埋的離家太近。
哪曉得這老虔婆這般歹毒,竟直接把活生生的孩子埋進了土裡。
秦井邊一邊奮力奔跑,一邊向眾人講他發現這件事兒的經過。
眾人聽見,心裡的震驚和憤怒更甚,那是把馮氏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底朝天。
待終於跑到秦井邊說的地方,果然見到一個兩尺餘長的小土坑,土坑表麵覆著新鮮泥土。
瞧著這個土坑,村人們冷靜許多,從馮氏埋下六丫,到他們找到這個土坑,少說也有半刻多鐘。
六丫真的還活著嗎,那麼小的嬰兒被埋這麼久,是無法活下來的。
想著這底下埋著的大概率是個死嬰,眾人頭皮就是一麻,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梁青娥老胳膊老腿跑不過大家夥,她氣喘籲籲累的滿頭大汗趕到後,見人都圍在土坑邊站著不動,心裡就是一咯噔。
“六丫沒了。”
“不,不知道,許是沒了。”有人磕磕巴巴說一句。
什麼叫許是沒了,梁青娥撥開人群,看見麵前小小一片新土時,腳步就是一頓。
她咽咽口水,蹲下身,伸手開始扒拉泥土……
村人們瞧見,無不側目。
都說河灣村的梁婆子凶悍難纏的緊,今兒一見,果然是個膽大包天的主。
梁青娥飛快扒拉著泥土,扒拉三五下後,她手指觸到一柔軟溫熱的物體……
熱的!
梁青娥精神一震,心裡頓時鬆口氣,她忙喊道:“快快,我摸到娃兒了,還是熱的,大家夥快些把土清過去,娃兒保不齊還活著。”
聽說六丫可能還活著,村人們心裡的驚駭立時散去大半,慌忙伸出手,七手八腳把覆在六丫身上和臉上的泥土迅速清理掉。
當最後一層泥土被扒拉掉時,大家終於看清了坑底躺著的小小身影,六丫裹著一層破布做成的繈褓,小小的臉龐因呼吸不暢已變得青紫。
“這孩子……還活著嗎?”有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探一探六丫還有無鼻息,又不敢上前。
梁青娥忙把身上穿的薄夾襖脫下,伸手把六丫從坑裡抱出來,也不及把娃兒裹好,先趕緊把六丫的嘴鼻都清理乾淨。
饒是梁青娥又掏她的嘴巴,又弄她的鼻子,六丫還是軟軟的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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