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重新關上,大陳氏看著走過來的梁青娥。
急切道:“哎呀,你這老娘們咋這麼磨嘰呢,你就給我個準信兒,這牛你究竟是借,還是不借。”
她一邊說,一邊還不忘拿餘光瞥向林長福,同時嘴裡大聲吆喝道:“我說你這臭小子,咋就跟個木頭疙瘩似的杵那兒,還不快求求你大阿奶。”
一直安靜坐在窗欞邊的林長福聽阿奶叫自己,慌忙抬起頭。
他一張臉漲的通紅,嘴唇微微翕動兩下,似乎想說什麼,然當他的目光與梁青娥淡漠的眼神對上時。
瞬間像被燙到一般,神色猛的不自在起來,忙又低下頭去。
模樣十分的羞愧難為情。
過了幾息,林長福才終於磕磕巴巴開口道:“不……要不就算了吧,阿奶,大黃畢竟不是咱家的耕牛,咱騙人不好。”
大陳氏怒極,騰的一下站起身,指著林長福張嘴就罵:“個小兔崽子,我活這麼一把年紀,能不知道騙人不好,要不是為著你能順利娶上媳婦,我能舔著臉來求你二阿奶借牛……
但凡你爭氣些,讓人家姑娘非你不嫁,我是吃飽了撐的操這份閒心。”
聞言,林長福頭垂的更低,更愧疚了。
“行了,罵孩子乾什麼,我瞅著孩子比你明理的多。”
梁青娥把大陳氏拉坐下,有些生氣,又覺有些好笑。
大陳氏氣哼哼,嘟囔道:“我這麼胡攪蠻纏、不講道理都是為了誰,隻是也沒人領情。”
經過大陳氏這一番罵,屋裡原有些僵硬的氣氛到底緩和不少。
梁青娥輕歎口氣,緩和了語氣:“大嫂,非是我吝嗇不肯相借大黃,要是僅僅隻是為場麵瞧著好看些,大黃你隨時可以牽去使……
但你要告訴女方這大黃是你家的耕牛,想要哄騙人家閨女趕緊答應這樁婚事,那恕我真沒法同意。”
大陳氏氣急:“當年大熊和飛鷹相看親事時,為著女方看家好看,我可把老宅的八仙桌,還有配套的條凳,加上一對燈燭都給你搬來,這咋到我家有事,你就這麼難說話呢。”
梁青娥聞言,不禁啞然。
因為大陳氏說的確有其事。
當年林大熊和林飛鷹訂婚看家時,為著女方親眷上門,家裡體麵好看些,她這個大嫂確實熱心張羅收拾布置堂屋。
看家借家當不稀奇,有些精窮的人家,在兒女定親看家時,為著麵上好看些,基本都會東家一個桌,西家幾條凳,南家借碗盤,北家借雞鴨……
那是使出渾身懈力,把家裡擱置的滿滿當當,熱熱鬨鬨。
常常男女雙方看家境時,雙方家裡滿當當,待婚事過後,那是一個破破爛爛,空空蕩蕩。
借東西充麵子這事,幾乎家家兒女說親時都乾過,說起來也多是打趣玩笑兩句,一笑了之。
隻耕牛畢竟是貴重的東西,若以此誘得女方同意婚事,那就是欺哄,是騙婚。
這完全和借家當充麵子是兩回事。
“大嫂,你我都是有閨女的人,我且問你,若金鳳當年相看時,男方說他家裡有頭耕牛,咱們樂樂嗬嗬把金鳳嫁了過去,結果蓋頭一掀,這牛就是借的親戚家的,我就問你,你惱不惱。”
林金鳳是林遠山和大陳氏的長女,當年相看婚事,還是梁青娥陪著一道去的。
大陳氏直接道:“那有啥可惱的,咱們也不是啥大戶人家,男方親戚家裡有牛,將來金鳳需要用時,也比借彆家來的方便。”
梁青娥:“……”
似乎有些道理,她竟找不到話反駁。
“那姑娘就這樣好,好到讓你啥都不顧了。”
大陳氏歎口氣,看一眼猶低著頭的林長福,一臉恨鐵不成鋼。
“長福畢竟是咱們這一房的長子長孫,這娶進來的媳婦以後就是長孫媳婦,將來這底下一眾妯娌們進門,若不挑個溫柔順從、拿得住主意的,隻怕家裡幾十年都不得安生。”
“這嫁進來的姑娘還得聰慧知退讓,你想啊,咱們長福雖憨實厚道,這腦子有時候就沒有那麼活絡,若再娶進來一個悶葫蘆,夫妻倆湊足個天聾地啞,那將來生下的小孫孫該多呆啊!”
梁青娥:“………”
不是,人大戶人家挑宗婦也就這麼個要求了吧。
還有,梁青娥很想問問大陳氏,不覺得自個這些要求很相悖嗎。
指望溫柔順從的拿主意,希冀聰慧的姑娘知退讓。
這不扯淡嗎。
梁青娥見她在興頭上,也懶得同她掰扯更多,不過大陳氏有句話說的很對。
長福的媳婦,日後就是他們這一房的長嫂,是得尋個拿的住主意的姑娘。
“不知大嫂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媒人說的是西竹園旦家的姑娘。”
“可是旦接代家裡的大姑娘。”
“正是他家的姑娘,怎麼,你見過這姑娘,長的俊不俊,脾性如何。”
林長福也抬起頭,滿眼好奇盯著梁青娥。
梁青娥搖搖頭,西竹園離他們河灣村五六裡路,那村裡又沒她家的親朋故舊,她幾年都去不了一回,怎會見過人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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