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接到明日要去給如意酒樓送花椒粉的信息，我便讓二栓跑一趟，給娘家大哥送個信。
二栓回來得很快：“我和大舅哥已約好，明日晨時在城門口集合，到時一起去如意酒樓。”
二栓還拿回來了一個口袋，我打開一片，裡麵都是皮毛，其中兔子皮居多。
第二天二栓一大早就走了，未時才回來。
我問：“怎麼去了這麼久？事情不順利嗎？”
二栓答道：“不是，事情很順利，這次送過去了20斤，給了1800文。”
“1800文？為啥？之前收的時候不是100文一斤嗎？是簽訂了長期契約嗎？”我不解地問。
“沒有，掌櫃的偷偷跟我說，今年東家生意不太好，東家說不讓過分張揚，要不然他還準備大肆采購呢。”
“那你怎麼還回來得這麼晚？”
“本來我跟大舅哥一起走到城門口，感覺事情不大對勁，便讓大舅哥先行一步，又轉回去和孫掌櫃聊了聊。孫掌櫃說，如今京城局勢不太好，皇上年邁，幾個皇子間明爭暗鬥，東家被受牽連，遭了無妄之災，將皇商的資格都給拿去了，所以東家囑咐我們各處酒樓和店鋪的掌櫃一定要低調行事，所以現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能長期簽訂合同。不過掌櫃的說了，都是老熟人，隻要酒樓裡需要花椒粉，就從咱們這訂貨。至於價錢一事，掌櫃的說實屬無奈，新來的蔡縣令將鎮上的酒樓、首飾鋪子、布莊之類大的商鋪的商稅都提高了二成。所以他們隻好提高售賣價格，同時壓低成本了。”
“竟然有這種事？這個新來的蔡縣令真是一個昏官，剛上任就增加地方稅收，可見是個貪得無厭的。”
“是，孫掌櫃也這樣說，說正月十六剛一開業，衙門口就張貼了告示。我還專門去看了看，圍著好多人。”男人又接著說：“媳婦，有個事得麻煩你。”男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怎麼了？”我問道。
“那告示上我好多字都不太認識，你能不能平時也教教我。”
想不到這個男人還挺有上進心的，知道主動學。
我答道：“好，那咱們就從看告示開始，學以致用，有針對性的學習，進步會更快。你每次去鎮上，將張貼的告示問清後，回來講給我聽，我再一句一句給你寫下來，挨個教給你。”
男人很高興地同意了。
男人遞給我一串銅錢，又接著說：“對了，大舅哥臨走的時候非要給我500文，說多虧了咱們才能做成買賣。”
想不到這娘家大哥還是個知進退的。
“收著吧，親兄弟還得明算賬，沒有誰隨便幫忙的道理，有時適當的利益共享也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
我又向二栓確定了一下是否那些小商鋪不需要加稅。二栓說：“確定，他們還互相慶幸說稅收沒有加到他們的頭上呢。”
我想：隻怕這個蔡縣令一旦嘗到甜頭，後麵就會更加變本加厲了。
於是對二栓說道：“就怕這隻是個開始，之後的物價肯定會上漲。這樣吧，趁現在還未提價，這500文你都拿去買包子饅頭，我之前買的都快吃光了。”
二栓應道：“好的媳婦，都聽你的。”
老趙家十幾口子人不可能隻靠趙小四一個人在鎮上當夥計賺錢花，隻要是農閒時，大哥和二栓也都會到鎮上去，幫人做零工或去碼頭扛大包。現在還沒有到春耕季節，兩人一般是早上一早走，天黑之前回家。
這一天，二栓回來說：“媳婦，你真有先見之明，今天的告示說所有商戶連擺小攤的都要增加商稅，今天的包子饅頭都漲了一文，幸虧之前給你買回來了那麼多。”
又過了將近一個月，還沒到平時歸家的時辰，大哥和二栓就慌裡慌張地跑了回來，“爹爹，不得了了。”
老太太責罵道：“都多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天又沒塌下來。”
老爺子發話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二栓氣喘籲籲地說：“爹，不得了了，鎮上貼告示說這兩天要交人頭稅，不管大人和小孩，奴籍還是平民，一律都要交。”
老太太一聽，頓時就拍著大腿嚎叫：“一人10文，還真是天要塌下來了。”
老爺子急急忙忙地出了門，說去找裡正打聽打聽。
每人十文，這農村家裡哪家不是孩子一大堆，老趙家這十幾口子得交一百多文。家中有壯勞力的去鎮上做工還能有錢交，要是孤寡的，平時也就能吃上個飯，家裡能有幾文錢。
十文說多也不多，攢的雞蛋賣一賣，互相借借也能交的上，這個蔡縣令，還真是好算計。
為了能收上錢來，衙門裡專門給每個村派出一個衙役，負責盯辦此事。
派到趙家村的這個衙差姓沈，這個沈衙差一到村子就趾高氣昂地給村民們訓話：“給你們兩天時間，按照名單交齊，否則就抓入大牢。都早點交啊，不要互相耽誤時間，你們村收齊後，我還得去下個村子呢。”
這衙差一說完，裡正就點頭哈腰上前：“差爺，您這邊請，您辛苦了，好吃好喝的都給您準備好了。”
“大人”，一聲嬌媚的聲音傳來，確是那王寡婦走上前來，“需不需要奴家給你倒酒。”
“王寡婦，還不趕緊退下去，小心衝撞了差爺。”裡正嗬斥道。
那個沈衙差看見這個身著豔色衣裙、身姿妖嬈的小娘子早就瞪直了眼睛，又聽見裡正說這是一個寡婦。寡婦好啊，沒有那麼多麻煩，正合了他的胃口。
那沈衙差一把拉住王寡婦小手，兩人朝裡正家走去了。後麵人群中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音。
當這件事老四媳婦在飯後添油加醋的講述時，我問：“後來呢，結果怎樣。”
老四媳婦還一陣嗤笑：“那王寡婦賠了沈衙差兩日，據說最後真的沒有交那原本應交的20文錢。你們說說，這不就是賣嗎？”
各有各的道，她家沒有男人，賺錢不易，能有辦法省就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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