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已經掀開帳篷走了進去,麵前是那個名字很長的肥料增幅儀器。
隻是戰爭結束之後大家應該都用不上了吧
幾天前,自己看著這個機器,滿滿都是成就感。現在,他隻覺得有些可笑。
都是徒勞。
“倒也不算完全沒用。”
機器背後探出一片狼腦袋狀的星空。
博德猛地後退,後背重重撞在無形的壁壘之上。他被困在這個帳篷裡了。
“彆怕!哦我知道了,你等一下”嘴裡說著什麼,那片星空比劃了一個手勢,接著,星幕褪去,露出了他本來的麵目。
“安德烈?”
“是我哦。博德,和我走吧,我們去使徒埋骨之地,見見羅曼。怎麼樣?那地方你很熟悉,之前叫【尚未結束的葬禮】,記得不?”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安德烈本人。
說句難聽的,安德烈吃著神血家族的資源供養,堪堪爬到第二能級就爬不動了,這個稟賦顯然是沒法活這麼久的而且他身上並沒有使徒那種攝人心魄的氣場。
況且終寒家族真的還有人,怎麼會讓這個世道爛成這個鬼樣子?!
“你到底是誰?羅曼怎麼了?你又是從哪裡來的?”博德還算冷靜。比起一上來將博德擄走,這個輕鬆設下禁製、無聲無息摸進六十多位育者的營地的神秘人,至少也有燧曉者的實力。這個態度稱得上友善。
安德烈有點苦惱:“先從好回答的問題開始吧。我是跟著你們一起滲出來的。你們是滲出者,對吧?那麼,你覺得一顆果實爛掉之後,流出的當然不隻是原先蘊藏在世界表皮下的精華,還有膿液呀。現在的遺民靠著精華苟延殘喘,而他們口中的天災,就是膿液。”
所以,自己和辛德哈特被認為是滲出者,所以會有兩場天災緊隨其後?投放到模擬裡的參賽者如此之多到底有多少天災隨之而來?!
自己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所以這場存亡之戰甚至是因為自己這個滲入者帶來的?
腦中有什麼東西在嗡鳴,顱內的血管抽動帶來一陣陣生疼,視野邊緣開始浮現出扭曲的濫彩。
安德烈上前扶住捂著腦袋的博德,有些驚慌失措:“你怎麼了?欸!彆自責啊。你理解錯了,因果是反的,哪怕沒有你們滲出來,這塊碎片也堅持不了太久,不如說,早點爆發矛盾,集中資源共度難關,總比最後萬策儘的絕望要來得好吧?”
當辛德哈特覺得博德去的有點久,擔心地找了過來,掀起帳篷簾子就看見的了令他目眥欲裂的一幕。
殘陽有些訝異地點出博德的狀況:“他的侵蝕度怎麼高了這麼多?現在有12了。”
安德烈將雙手舉過頭頂,耳朵耷拉著一點點往後退。
侵蝕度,是身心之傷,如果處理不慎,即便結痂愈合,也會留下傷疤。
或者說,每一點侵蝕度都意味著自我經曆了永久的改變。
傷疤其實可以帶來力量,改變同樣是成長。某些要素開化程度較低的超凡者,甚至會主動追尋危險、扭曲、隱秘的噩夢,來為自己製造對應要素、道途傾向的傷疤。
然而導致博德侵蝕度上漲的原因不同於之前夢境裡的任何情況。
大罪回廊裡,風險來自惡魔的折磨和人心的墮落;瓊斯家族的秘儀裡,風險來自過於漫長的記錄灌注與第一視角體驗導致人格潛移默化的改變;北地之夢,風險來自終焉的侵蝕和浸染。
以上風險對於神血貴族都是必須慎重麵對的,但是博德不知道腦子怎麼長的,對他而言完全是清風拂麵。
在這一重枯萎凋零的曆史裡,博德逐漸發自內心絕望了。或者說,他正在變得成熟,脫離原本的“理想主義”。
他在被末日改變。
光收斂起來,從耀眼變得柔弱,在周圍建立起謹慎的堤壩,不再主動乾涉,所以從活躍而明媚的光源變成被約束的燈。
【夜】相的屏障從外側是極難打破的,因為這是最終極的保存術。然而辛德哈特隻是踏步,那顏色越發幽邃的火焰便在屏障上輕鬆熔化出了一個大洞。
安德烈眨眨眼,弱弱地問道:“殘陽?呃,看錯了,辛德哈特,你好”
“把他留下。這個家夥知道很多東西。彆下死手。”博德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手按著太陽穴,一手被附肢包裹纏繞,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喂!好好說話不行嗎?我隻是來邀請你去做客的來著”安德烈縮在“肥力增幅機器”的後頭,看上去完全不想戰鬥。
然而回應他的是穿過機器的七條附肢,尖端鋒利無比,還帶有極其狠辣的放血槽,四條封住安德烈的走位,三條穿透了灰狼的軀體,並在身後綻開倒鉤,控製住了他。
博德三年的心血就這麼爆碎成一地金屬片和零件,打消了辛德哈特留手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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