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張懷月再次坐到了馨馨美發室那間裝飾雅致的貴賓室裡,低聲與背後忙碌的錢煥開交流著最新的情報。
“吳世寶近些時日得了一位新歡,十分愛寵。此女原是上滬灘有名的昆曲名伶及交際花,名叫馬憐香。如今這馬憐香就被吳世寶藏在了極司菲爾路的安樂坊55號。而且據我聽到的一些可靠消息,這馬憐香似乎對跟著吳世寶一事頗有些不情不願,若非是怕了這吳世寶的心狠手辣,擔心會連累親友,怕是早就逃離上滬了。”
“所以我在想,”分享完情報,張懷月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或許可以試著這個馬憐香身上下功夫。”
“你是說收買馬憐香替我們求情?”錢煥開皺著眉問道。
“怎麼會?”張懷月先是失笑搖頭,隨即才正色道:“那吳世寶貪婪成性,凶狠狡詐,任憑他對馬憐香再怎麼喜愛,也是絕不可能為她舍下這樣一筆巨額財富的。”
“那你的意思是?”
張懷月於是壓低了聲音將自己的計劃與錢煥開進行了一番分說。
錢煥開聽後立刻頻頻點頭,也覺此法頗為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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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彥之打發走了來打小報告的吳二狗,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下午在辦公室裡消磨了一會時光,偶爾出去轉轉,盯一盯培訓班的操練進度,一天的工作便算是結束了。
與辦公室的其他同僚們打了聲招呼,方彥之便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這段時間,培訓學校的工作逐漸走上正軌,他的工作和生活日常也變得十分規律了,每天上了班就嚴格按照作訓規範操練新學員,下了班便立刻拍屁股走人,絕不多停留一分鐘。
特工總部的上班時間還是製定得相當嚴格的,培訓工作伊始,學校裡的大部分科員教員也夾著尾巴老實過一陣。
隻不過有著大批青幫流氓出身,習慣了胡作非為的上官,指望特工總部會成為什麼操行嚴格的紀律部隊,那便是癡心妄想了。連上官都一天到晚醉生夢死,吃喝嫖賭,哪裡還能指望下級特務潔身自好?
沒過幾日,培訓學校的大小員工一一摸清了流程及上級的視察規律後,便都原形畢露,各顯神通地開始了敷衍摸魚,消極怠工。相比之下,方彥之僅僅隻是偶爾遲個到早個退,已經算是難得的模範員工了。
他一走,辦公室的眾人倒是都議論開了。
“這作訓班的操練沒想到進展得還蠻順利,一杆子醃臢潑皮竟能被訓得有模有樣。”
軍事訓練算是特殊警察培訓的第一項入門訓練項目,方彥之的工作完成得這般出色,也算是給他們的培訓學校打響了第一炮。
“可不是,沒想到這軍閥司令家的公子哥竟也有幾分真才實學,到底是家學淵源,不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能比的。”說這話的人語氣多少有些酸溜溜。
其他人雖未接這話,但也大都心有戚戚然。
雖說方彥之背景過硬,處事圓滑,在這培訓學校向來是笑臉迎人,從不輕易與人交惡。但這世道便是如此,即便已做到儘善儘美,也依舊會有人因著各式各樣的理由對你進行挑刺。
而此時匆匆離去的方彥之並不清楚辦公室眾人對他的非議,不過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會將之放在心上。他表現出那般的外在形象本意也不是為了討人喜歡,不過是要儘量‘和光同塵’,不顯得太過獨特引人注意罷了。
他步行走出了半條街,在極司菲爾路與太平路的交叉路口上了老楊開過來迎接他的汽車。一坐進後車座後關上車門,車輛便緩緩啟動,遠離了這個街區。
駕駛位上的老楊關心地問道:“長官,一切都還順利嗎?”
“嗯。”方彥之略微放鬆地靠向椅背,淡淡回答,“一切順利。”
老楊聞言也鬆了口氣。
日偽特工總部的培訓班開始招收學員後,不少山城方麵安排的潛伏人員便改名換姓混入了訓練班,他們的潛伏小組雖然不需要做什麼,但也配合執行了掩護工作。而方彥之即便從未與這些人有過正麵接觸,但這些新近潛伏人員卻很清楚,他們能夠如此順利潛入,正是因為培訓學校有軍統安排的重要情報人員替他們掃清了障礙。
也因此,一旦這些人的身份泄露,便很有可能會牽連到方彥之的身上,必須得萬分謹慎小心才行。
此刻,即便是以老楊的沉穩也忍不住抱怨了兩句,“上級這是怎麼想的,您的身份有多關鍵,難道他們不清楚嗎?讓您執行這種危險任務,萬一他們暴露一個,我們的整個計劃都可能毀於一旦!”
方彥之抻了抻腰背,微微搖頭,“應該不是黃處的命令,恐怕是總部安排過來執行刺殺任務的鋤奸人員。”
“刺殺任務?”老楊有些意外,他沒想到總部竟如此迫不及待,明知他們才剛剛完成潛伏,還立足未穩,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派了鋤奸小組過來。
方彥之點點頭,“汪偽政府即將掛牌成立,隻有儘快除掉一兩個影響力較廣的漢奸走狗,方能稍稍打壓一下這幫人的囂張氣焰。想來總部局座的壓力應是不小,不然不至於這般急於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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