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微涼。
香菱站在孟淵肩膀上,剝開雞蛋殼,啃了兩口蛋白,把黃兒取出來,塞到孟淵嘴裡,“吃個蛋黃睡得香!”
兩人一道下山,她咯吱咯吱吃個不停,嘴上也絕不閒著,與孟淵論起詩詞之道,還真像那麼回事。
倆半吊子扯了半晌,終於來到山腳下,香菱就要告辭,說要去上課了。
“等你下次來了,咱起個詩社,就叫老鱉坑詩社,你來當副社長!”香菱信誓旦旦,雄心萬丈。
詩社是文雅人玩兒的,可跟“老鱉坑”三個字組合到一塊兒,就顯得彆扭。
孟淵不由感慨,獨孤亢想讓自己當副社長,香菱也想讓自己當副社長,可見身負才華之人,不管到了那裡,都是熠熠生輝,根本遮掩不住!
“恭敬不如從命。”孟淵笑著認下,尋思著回頭問問王妃要不要起詩社。
“嘿嘿,你說話真好聽!”香菱是個經不住哄的,當即開心的不行,“那我上課去了。”
她歡快的從孟淵肩上跳下,往前奔了幾步,似想起了什麼,又趕緊回過頭,倆後腿撐著身子站起,倆上肢張開,小腦袋往前探,眼睛圓溜溜的,道:“乾娘說活著挺好,死了也行。可我還是覺得活著最好!你千萬彆死外麵呀小騸匠!你要打架記得先來找我,我可厲害啦!”
“好。”孟淵笑著應下。
“記得來找我呀!”香菱又重複一句,她也不作揖了,開心的擺擺手就一溜煙上課去了。
孟淵見她沒了蹤影,這才回返牧莊。
牽了小紅馬,悠悠的回到家。孟淵關上門,打算再開竅穴,薑棠竟找了來。
“梅姐姐找你。”薑棠道。
不是才說放五天假麼?是來催蕩妖筆記的?孟淵起身,問:“可說了是什麼事?”
“昨天來個先生,大概跟那位先生有關。”薑棠道。
一時間,孟淵便想起昨天見到的那位牽驢的儒生。
這世上儒釋道並行,孟淵見過道士,會過和尚,但卻沒跟正經的儒生打過交道。
當然,那清客王秀才也是儒生,孟淵卻沒跟他論過學問,隻時常勾兌。
既然如此,孟淵也不囉嗦,當即去找尋梅。
尋梅也沒在她辦公之處,而是在靜園中。
這是孟淵第一次進靜園,薑棠在前帶路,婉轉來到一池塘邊,便見一涼亭。
涼亭內有一人,著素衣,紅繩係著頭發,在往酒壇裡放青梅,乃是在做青梅酒。
人家香菱儘管是個土包子,可不管乾啥都收拾的整齊又體麵,而這王妃卻隨意的很,像是剛出浴似的。
孟淵來到涼亭台階前,先向王妃行禮,王妃也沒理會。
“叫你來是有正事。”尋梅從涼亭中走出,笑著說起緣故。
原來還真是跟昨天見的那儒生有關。
那儒生名為陳守拙,其妻乃是王妃幼時的啟蒙老師。
陳守拙的妻子早已病故,他檢視亡妻遺物時,發現亡妻還收著些王妃的舊日詞作。
因著一直在外任職,不得轉送。陳守拙此番去往河東縣任職,正好途徑此地,便將遺物送還王妃。
“陳先生為官清廉,官場不容,這些年不得升遷,一直盤桓各地任知縣。”
尋梅鄭重許多,“王妃感他恩義,見他身邊無人相隨,便想派人護他上任。”
孟淵聽懂了,王妃是給自己派了活兒。
而且這任務也算不得難。那河東縣就在滄浪江南,過了大江,行上個兩百多裡就是。
“王妃有令,我自然不敢推辭。”孟淵當即就應了下來。
“他人生地不熟,你到了河東縣後,留上些日子,也好幫他理一理事務,學些東西。”尋梅笑著道。
這是提點之意,但孟淵還是道:“梅姐姐,到時我人在外地,是否便宜行事?還是隻聽陳先生的?”
孟淵不怕做事,也願意做事,但不想束手束腳。得擺明意思,我要是因為陳守拙而殺了人、惹了禍,你應三小姐給不給我擦屁股兜底?
畢竟這是第一次給王妃做事。要是換了聶師,孟淵都不帶問的。
尋梅聽了這話,回過頭來看王妃。
王妃撿了個青梅,看向孟淵,道:“你能文能武,聽不聽他的話,自管自己去定。”
孟淵明白,三小姐這是答應兜底擦屁股了,但扯那一句什麼能文能武,明擺著在損人!
明明生的天香國色,又是個端莊大方的,偏偏愛欺負老實人的。
孟淵是個老實人,隻拱手應下。
“回去好好歇息一宿,明天就出發。”尋梅笑著取出一個條子,“陳先生節儉,不收程儀。你去領兩百兩銀子,權當路上花銷。”
孟淵接了條子,離了靜園,覺得報仇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