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陽光正暖。
獨孤亢和孟淵站在王府側門外,都不言語。
“哎呀!世子,小孟老師!”王秀才這會兒才喘著氣追了來。
他見獨孤亢沉思不語,便看孟淵,問道:“世子這是怎麼了?”
“世子詩興大發,在打腹稿。先生不必操勞,我跟著就行了。”孟淵笑道。
“原來如此。”王秀才聽了這話,拱手笑了笑,也不多言,麻溜的走了。
獨孤亢依舊無言,他看著手中的大餅,然後啃了兩口,又撕開一半,分給孟淵。
孟淵接過,把獨孤亢啃過的地方都掰下來,塞還獨孤亢。
“一個大餅吃不完,分你一半腹猶滿。”獨孤亢一邊吃,一邊又吟起了打油詩,乃是想讓孟淵出出主意。
“昨日方歎饑荒難,今朝困苦若等閒。”孟淵啃了口餅,意思這都不算事。
獨孤亢聞聽唱和之言,他側頭打量孟淵,道:“有幾分見性成佛,理事無礙的意思。你這般樂觀豁達,是有佛性的。”
孟淵吃著餅子,笑道:“我又不是和尚,此事與我無關,我自然樂觀豁達。”
“……”獨孤亢一時愣住,竟憋不出話來。
“但你我是詩友,是知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孟淵拍獨孤亢肩膀,認真道:“三小姐說你有純善之心,她沒讓我監管你,隻提點我跟你說說話,解解悶。我也感世子良善,今日去尋你,當真隻是論詩。”
“真的?”獨孤亢問。
“我雖非出家人,卻也不打誑語。”孟淵道。
獨孤亢又打量孟淵一番,啃了口餅子,道:“能跟王耀祖、聶延年打的火熱的人,竟不打誑語?”
“世子素日裝傻,又合乎佛門戒律了?”孟淵笑道。
“世人隻看我皮囊,我心確是純質,並無犯戒之事。”獨孤亢道。
還怪不好糊弄!孟淵本想再扯兩句,卻見獨孤亢麵上頗有期待,分明是誘自己來跟他打所謂的機鋒,便趕緊住了嘴。
“你既然看出他也是和尚,可瞧出他是哪一類的和尚?”孟淵懶得胡扯了,隻問正經事,“是跟你一樣在家潛修的,還是如大尾尊者一般?”
隱隱之間,孟淵覺得最近的佛妖、羅教之事,或與解開屏有關。
或者說,解開屏是其中的重要一環。
“你知道我為何知他是和尚麼?”獨孤亢舉起胖手,伸出兩個手指,“一者是,我也是避人修佛的,一看之下,便覺出他像同類。”
原來是同類相斥。
孟淵本等著聽下文,卻見獨孤亢一直磨嘰,便無奈道:“二者呢?”
獨孤亢那純質的臉上有了幾分鄭重,“二者則是,他方才無聲無息之間,已用了他心通秘法。”
孟淵曾見識過他心通,還聽報喜仙和龔自華談起過。
他心通並非是看到他人所思所想,乃是感受他人的心情、心境的之變,再借此行法。
當然,若是境界高的僧侶,確實能窺探他人所思所想。
孟淵方才沒有覺出半分異樣,也無有什麼輪回夢境侵襲,便問道:“你是如何察覺的?”
“他一見我,也覺出了我不同,便先來試我。我當時就發覺了。”獨孤亢道。
“世子果然不凡。”孟淵隨口讚了句,又啃了口餅子,問道:“他大概有多高?”
“至少有七品。”獨孤亢擦了擦額頭汗,“我和他雖都是不露真相於人前,可我心無所想、無所思,走的是正經參佛的路子。他比我高,但是心不靜、心不寧、心不空,反倒沒有我像佛。”
“我明白了。”孟淵微微點頭,“正經修佛的人,即便身負神通,可裝著虛無之念,懷著眾生平等之心,也斷然不會一見麵就拿神通來試人。”
“就是這個道理!”獨孤亢十分肯定,“慶國尊儒崇道貶佛,他身為知府家的大公子,卻入了佛門,可見必有妖孽。”
孟淵聽了這話,就來看獨孤亢,道:“人家是知府公子,你還是宗室呢。”
“……”獨孤亢張了張嘴,小聲道:“都是空罷了。”
“走吧,隨我見見三小姐。”孟淵道。
“你去就行,我就不去了。”獨孤亢嘀咕。
“你怕?”孟淵問。
“我心中空空,怕什麼?”獨孤亢憋出一句。
還是怕!孟淵也不多問,隻是拽住獨孤亢胳膊往前走。
倆人一邊吃餅,一邊走路。
待來到靜園門前,大餅也吃完了。
也不去找尋梅,隻請看門小丫鬟傳話,等了一會兒,倆人就被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