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烈。
小院的人聽到動靜,有人趴地,有人逃跑,幾個武師紛紛出了門,各執刀劍,圍住孟淵。
楊有誌手中按劍,皺眉看著孟淵。
他聽他父親談起過衛所的事情,知道此人出身信王府,雖剛邁入七品境界,但丹田盈廣,玉液之多遠勝同階,借此使出浮光洞天,當真是萬千浮光,無窮無儘。
是故楊有誌自知道此人來七水鎮的目的後,他便一直小心,一點岔子沒出。
乃至於還曾請此人指點切磋,也並未露出半點破綻。
但隱隱之間,楊有誌就發覺此人好似特彆關注自己,曾徹夜盯梢自己的住處,乃至於把一眾幫工和武師全都盯了一遍。
這也罷了,白天也時常往自己這裡跑,最愛跟幾個武師聊天,而後撈些藥材就走。當官沒幾天,吃拿占搶的能耐都學會了。
是故楊有誌更為謹慎,這些日子以來還一直捧著此人,與他談詩論詞,可惜此人隻有空架子,詩詞上的學問還不如七歲小童。
孟淵按著刀,緊緊盯著眼前人。
自來到七水鎮已經十一天了,已然把整個七水鎮摸了個遍,誰家夫人俊俏都打聽出來了,可依舊不見采花大盜再現。
孟淵雖對楊氏多有懷疑,但人家當真是規規矩矩。
為首的楊有誌整日讀書練劍,采購藥材之事全都交給了他的副手。
采購之物一筆筆記錄在案,價錢和時節也都沒差錯,隨行的力工和武師也都是常年在外奔波的,行事都算安穩,有些半夜出門的,也都是去找暗門子。
至於楊有誌,孟淵也曾鎖定對方氣機,但對方無所覺。
而且切磋之時還探過對方丹田,真氣雖渾厚,卻不見玉液,上三十三天未開,乃是八品武人。
孟淵數晚盯梢,並未尋出異常。
先前孟淵和陳守拙商議過,那采花大盜很是自負囂張,即便真的要走人了,怕也要最後做一樁案子再走。
可自打自己來了七水鎮後,一連十一天,此間竟安穩的很。
但也未免太巧了,正好楊家的人就在這裡。
那楊家似跟信王暗中往來,而楊懷義又行為有異,楊懷義之子恰好又來收藥。
七水鎮背靠的伏牛山就在望江崖後麵,七月七的道會之期將至。
因著諸般巧合,孟淵一直懷疑楊有誌在準備七月七道會之事,亦或者等待接應某人,是故一直在暗裡盯著對方,但沒懷疑過楊有誌藏了實力。
限於自身眼界,孟淵對天機神通的認識不足,待得獨孤亢一番點撥,才有所悟。
果然重弓試探之下,楊有誌不敢大意,便露了身形。
此刻箭矢已不再射。
孟淵早有安排,手按刀柄則射箭,若是拔了刀,那胡倩三人便需再退,以防被楊氏的武師偷了。
院子狹隘,中有棗樹,牆角牆下放滿了雜物,蟬鳴聲愈加聒噪。
孟淵和楊有誌各執刀劍,引而不發。
入了七品境界後,武人相爭便已不是簡單的刀劍之爭了。
玉液外放,布刀劍之上而成刀罡劍氣。
尋常兵刃對上刀罡劍氣,觸之既破。攻伐的距離遠近看個人的實力而定,而且可借臟腑竅穴運轉,成五行之氣。
有五行之氣,便有五行之變,是故刀罡劍氣之上能蘊水含火,乃至雷光電閃。
但究其本質,依舊是短兵相接,刀劍相博罷了。
七品武人最為不凡之處乃是開秘蔵,得天機之法。
天機之法千變萬幻,無論攻防,還是避逃,皆有相應法門。
其威勢、其神異、其詭譎,都要遠勝刀罡劍氣相博。
武人哪怕同一境界,其實力也可能也因玉液之多寡之凝練、筋骨之壯碩、見機之快慢、經驗之多少而天差地彆。
但武人憑借天機神通,即便是實力相差遠甚,也有一戰之機。
乃至於,越階強殺也有可能。
此刻兩人不過隔著丈餘,還都是七品武人,天機神通催發,眨眼便能到。
“孟兄,你是如何看出來的?我爹都不知道我已入七品的事。”楊有誌忽的開口。
“我沒看出來。是你的同伴失了手,把你也供出來了。”孟淵笑著道。
“我此行根本沒有同伴!”楊有誌冷笑,“孟兄,你的謊言和你的詩才一樣拙劣!”
孟淵對這嘲諷也不生氣,隻問道:“楊兄,你出身世家,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怎偏偏從了賊?”
楊有誌聞聽此言,麵上頗有落寞,“這種事,你本就不會懂。”
“……”孟淵沉默,隨後道:“楊兄喜歡找有夫之婦,且還讓人在旁看著,莫不是楊兄也受過這等待遇?”
“你找死!”楊有誌手腕一翻,那長劍當即覆上了一層光華。
本是夏季日中時分,可那光華竟耀眼之極,可見此人丹田廣大,玉液之凝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