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之末,時已入夜,房中燭火細微。
屋外無風無月,沉悶非常,烏雲堆積,夜雨將至。
香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露出白肚皮,頭上蓋著一本書,顯然是夜讀而眠。
孟淵盤膝而坐,平心靜氣。
過了良久,心念一動,精火轟然而開。
那精火化為無數細微火線,嫋嫋不絕,鑽入每一寸血肉之中。
一時之間,好似身陷火獄之中,自內而外,煎熬無比。肌膚寸寸撕裂,臟腑幾要化為炭灰,丹田如鼎爐,玉液騰沸不休。
沒過多久,孟淵便覺泥丸與石門兩處竅穴被火焰霸道的侵入,灌入無數火雨。
猛然間頭痛欲裂,雙目雙耳乃至七竅之中似要噴出火焰,及至自身血氣,乃至精神,竟也似被火炙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火勢猶然不退,孟淵愈發難熬。
丹田好似化為烘爐,玉液沸騰之下幾已熬乾。渾身血肉、臟腑、筋骨,甚至是精神意誌,似已全數化為灰燼。
良久之後,火焰如潮水般緩緩退去。
孟淵渾身顫栗不停,痛楚之感仍在。
細看自身,玉液早已不存,丹田又有變化,似淬火了一般,由外而內的映照刻畫之處更為顯眼。
以前上中下三天銘刻丹田之上,好似夜晚星辰,時遠時近,知其在彼,卻不甚明了,隻在開啟秘蔵時會引動。
而如今映照刻畫之處卻似明月在天,個個奪目。
未開的上三十三天本不該顯現,此刻卻也隱隱震顫,如晦暗星辰,好似一撈便能到手。
丹田上下顫顫,似有呼應之處。體內隱有所藏之物,欲要破體而出。
此番焚身焚心,有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之感,心境已然又有不同。
孟淵心如平湖,古井不波。
窗外蕩來涼風,繼而便見一道閃電,而後驚雷便至。
香菱嚇了個一激靈,她趕緊爬起來,見孟淵盤坐在旁,就爬到孟淵腿窩裡躺下,把肚皮露出,“撓撓肚。”
孟淵輕輕給她撓了兩撓,香菱又道:“用刷子。”
“……”孟淵拿過來刷子,給她捋毛。
這刷子是豬毛做成的,取自豬背上最硬的毛,是香菱跟豬大嫂要的,本打算做成毛筆,但是太硬,她手藝又不成,做了幾支後,就在薑棠的建議下,做成了捋毛刷。
倒是獨孤亢有些能耐,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那毛筆做的跟豬鬃筆差不多。
捋了幾下,便聽呼呼聲,香菱分明又已睡熟。
外間風雨之聲欲盛,雷鳴不斷。夜闌臥聽風吹雨,卻愈發心靜。
孟淵有感,若是此刻再開丹田,應該是能成的。
但孟淵不想此時來試,明月和聶師的警告猶在眼前,還是穩妥些的好。
“今日我以自身為爐,熔煉精氣血肉。大雨傾盆,誰又在以天下為爐?”
外間雷鳴不斷,香菱睡的正香,孟淵便也閉目靜修。
不過一個時辰,乾涸的丹田便又滋潤,玉液生生不息,已然盈滿。
之前催發浮光洞天後,孟淵要花上兩個多時辰才能恢複玉液,如今卻滋生的越來越快了。
而且此番淬體以至玉液騰沸,分明又凝練許多。
孟淵也不做他想,隻靜心來開竅穴。
匆匆兩日,又逢深夜,孟淵終於再開一處竅穴,自此心腸兩處對應的上天竅穴已開。
之前每開一處上三十三天竅穴,需得三天左右,如今隻需兩天上下,進益不算大。
又沉靜許久,孟淵按著天機圖催動玉液,繼而快速在各個映照刻畫之處衝擊。
很快,孟淵便覺心中似焚,胸中似有業火焚燒,但同時腦中愈加的清明無礙,好似那焚心之火不僅灼燒自己,連雜念、亂念也全數焚去。
孟淵四番淬體,曆經死生之苦,焚心神通雖有烈日灼心之苦,卻也不覺得如何,隻當清風拂麵。
“有了此法,便能不懼禿驢的諸般念頭、諸般幻夢了。”
孟淵一直催發此法,維持了三個時辰,眼見天已亮了,玉液尚未耗去三分之一。
“我一滴頂彆人三五滴,且存量大……”
孟淵稍作歇息,去校場轉了一圈,散了散心,又跟獨孤亢打了個無聊機鋒,見他沒有拿出天機圖的意思,便又回家靜修。
如今底牌太少,七月七道會指不定會遇到什麼,還是儘快開些竅穴為是。
匆匆又是四天,孟淵又開兩處竅穴,自此上三十三天已開了九處,涅槃回天也能催發了。
“手段太少,涅槃回天算是最後的底牌了。到時一催發,浮光洞天就能再用一次。”
“不過若非萬不得已,萬萬不能來用這法門。”
孟淵沉思一會兒,不由得又想起萬物流光,若是能參修此法,再參修不滅金身,那自己差不多就沒短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