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周一,工作日。
上班族早睡,應酬完的商人也該轉場去了洗浴或商K。
這個時間,街上早已沒有行人。
少年載著少女,在路上飛馳。
被路燈斜斜拍在地麵的影子跟在車輪後追趕。
樂檸的馬尾辮被七月的晚風吹了起來,一如她此刻飄揚的心情。
她緊緊環著夏桉的腰。
燒烤攤上的客人瞧見了,誰不感慨、不陷入回憶。
真好啊~
青春的感情不都這樣麼?
兩顆心的距離隻相隔兩件白襯衫。
吱喲吱呦——
樂檸的兩隻小腳跟著缺油鏈條的響聲,有節奏地蕩阿蕩。
“為什麼要說未來很難呢?”
風聲裡,樂檸輕輕問了一句。
過往許多年,她極少問夏桉問題。
不是沒有,而是大部分她想說的話、想問的事,都在心裡咀嚼後默默咽了回去。
但這個“難”,她想了好一會兒,沒想明白。
“是錢的意思麼?”樂檸又問。
當然不是。
可夏桉覺得總不能現在就告訴她:親,你以後不會寂寞的,家裡會有小姐妹,好好相處吧。
那太殘忍了。
夏桉順著她的意思說:“也許吧,如果以後我隻能像這樣騎自行載你呢?”
“我們才這個年紀,隻要努力,怎麼會呢?”
樂檸的聲音天生有些清冷,但還是儘量輕柔的告訴他:
“我也會和你一起努力的。”
“努力到什麼程度才算可以?”
夏桉笑道。
十九歲的樂檸顯然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還不是很清晰。
她試著說:“努力過上更好的日子啊,所有人不都是這樣麼?向上爬,爬到山頂上才可以休息。”
很模糊的意義,但她覺得沒什麼問題。
自己就是這樣啊,日複一日的練曲子,年複一年的考級。
從粗糙到精通。
“也對,向上爬。”
夏桉樂道:“剛剛烤肉攤子上裝食材的保溫箱你看到沒有?”
樂檸皺皺眉頭,她剛剛都被那些擺出來的東西嚇到了。
這幾年,東北烤串引入了南方菜品。
螞蚱啊,蜈蚣啊…
彪悍的很。
“看到了。”
“那你注沒注意到我去拿東西的時候,泡沫箱子上趴著一隻活的、傻乎乎的螞蚱,趕都趕不走?”
樂檸貼著他的背,晃晃頭。
她不知道夏桉問這個乾嘛。
夏桉說:“你想不想知道它當時在想什麼?”
“……”樂檸失笑,“你知道?”
“它被嚇到了。
“蟲族大帝飛升仙界,卻發現腳下遍地神屍。
“那不是傳說中的桃源仙境,是萬年冰川。
“滿眼都是被串成烤串的同族大能。
“它們本都是家族裡最強壯的佼佼者,此刻卻被整整齊齊釘死在神木上,默默等待上界生物的食用…”
“???”
樂檸禁不住笑出聲。
“你們男生都喜歡看這樣的小說啊?真能瞎掰。”
“那就不說蟲子,我們隔壁桌那個男的你看到了吧?
“西裝革履的,精瘦。
“看起來就三十幾歲,卻花白了頭發,一臉鬱悶的喝酒,一看就是個打工牛馬。
“本戴個眼鏡斯斯文文,卻動不動就往你身上瞟。
“這說明白天累,**都壓抑在晚上發泄,又舍不得去花錢找姑娘,隻能吃路邊攤解悶。”
樂檸咬唇拍他一下,什麼話呀,難聽。
夏桉笑道:“我隻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天生沒奮鬥**,怎麼辦?”
樂檸默然兩秒,悠悠道:“那我可以累一點兒。”
夏桉歎息。
瞧,女人啊。
“但車子總要換一輛的,”樂檸說:“這輛是女士的,你騎著不會舒服,換成男士的接我下班好了。”
“???”
瞧,女人呐。
……
……
梧桐花園。
顧名思義,這小區種著梧桐,但梧桐貴,北方普遍用法桐代替。
可法桐和梧桐沒一毛錢關係,是懸鈴木屬的。
耐冷耐旱,很好養,而且便宜。
彆有格調的歐式路燈中,懸鈴木巴掌似的葉影像萬千小手於地上搖晃。
7棟1單元門口,夏桉把自行車鎖好,卻沒把車鑰匙還給樂檸,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樂檸愣愣的看著他。
他要乾嘛?
“你要上樓?”
“對啊,走啊。”
樂檸噌地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