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爾讚認為靜止時間無疑是最棘手的領域魔法之一,但所幸凜冬是一個張揚的人,她從未掩飾過其魔法的力量。
兩次領域魔法間隔為1分鐘左右,這便是他不得不犧牲皮囊的理由。
轟向凜冬魔女的不再是輕飄飄的拳頭,而是由生命女神創造用於切斷生命的魔法,這些魔法在第三紀元以前便大多已經失傳,祂的信徒們也逐漸轉變成了以祝福、加護為主的牧師,隻有在生命教會的聖殿裡,才提到過那一群被視作女神之劍的存在。
換而言之,這是凜冬魔女也未曾接觸過的法術。
這是一場準備已久的戰鬥。
自帝都一戰之後,圖爾讚就一直在尋找破解凜冬領域魔法的秘密。
疊起的寒冰阻擋在了兩人之間,那銀白的光輝則筆直地撞了上去,在堅冰中留下一個又一個窟窿。
“哦,已經覺察到了麼?”
圖爾讚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這是上古魔法的特性。”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不給凜冬留下任何拉開距離的機會,這便是他最終得出的答案。
切斷靈魂與**的鏈接,這便是生命女神魔法的特性。
生物的魔力都來源於他們的靈魂,凜冬魔女自然也不例外,他在這一分鐘之內所要做的便是保證自己與凜冬之間的距離,哪怕隻是切斷魔女一部分的靈魂,都會對她的魔力供給造成極為嚴重的影響。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抓住第二次領域魔法釋放之前那不到一秒的時機。
這便是領域魔法的第二個秘密。
對於處於同一層麵的聖者而言,決定勝負的便是那個轉瞬即逝的瞬間。
幸運的是,圖爾讚曾親眼領略過那個瞬間——在凜冬與亨利六世的戰鬥之時。
亨利六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卻為他們這些後來者鋪平了道路。
銀白的光在戰場中橫衝直撞,哪怕有堅冰擋住了他的前路,哪怕魔女用聯軍來阻擋他的去路。
也許他切斷了友軍的靈魂,就連麵對審判長岡尼斯時,圖爾讚也沒有停下腳步。
上古魔法切斷了審判長的靈魂,讓岡尼斯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所有被流光所波及之人都是如此,他們變成了一個靜止於原地的傀儡,靈魂已然被抽離出了身體,在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圖爾讚已經記不清自己“撞”到了多少友軍。
但在他看來,這都是崇高的犧牲。
哪怕是審判長岡尼斯,也不過是一個較為優秀的四階真理之神信徒,放眼帝國曆史這樣的人比比皆是,隻要贏下了這場戰役的勝利,重新奪取了對於這個世界“解釋權”,扶持另一個岡尼斯隻是時間問題。
然而正麵擊潰凜冬魔女的機會隻有一次,就在接下來可能到來的任何一個瞬間。
他注意到魔女已經沒有最初的從容。
和兩年前相比,她似乎並沒有太明顯的長進。
過於依賴領域魔法那近乎於無敵的特性,並不擅長處理僵持的戰鬥。
距離越來越近了。
這一分鐘即將逝去,圖爾讚一直都在觀察凜冬的一舉一動,他自然知道是凜冬故意放慢了腳步。
他們都知道,這場勝負的關鍵就在於時間。
正因如此,圖爾讚一開始就向凜冬強調了“一分鐘”的間隔,這便是聖言術的其中一種運用,它不僅可以作為洗腦的工具,還可以對人施加強烈的心理暗示,為了讓凜冬產生一個強烈的念頭——隻要度過了這一分鐘,她便能贏得這場聖者之戰的勝利。
凜冬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圖爾讚又一次感受到了觸及靈魂的徹骨寒意,在他眼中,這一秒時間的流速變得極為緩慢,他見證了領域構築的過程,聚攏的冰層形成了一個半圓,將整個戰場都籠罩於其中,他的所有行動都因寒冷而減緩,也無法再控製自己的身體和手腳。
但他的臉上卻浮現了一絲笑容。
在領域徹底構築而完成之前,上古魔法的餘波將觸及到她,凜冬能夠預料發動領域的結果,卻仍然產生了“以輕傷來換取擊殺”的想法。
這源於她對上古魔法特性一無所知,也是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所帶來的必然的失敗。
時間又一次停止了。
然而這一次,圖爾讚的意識卻並未陷入空白,他看見當領域構築完成的同時,凜冬移向了一側,銀白的能量卻還是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這條傷口頃刻間形成了一條橫貫領域的裂痕,那本應被凍結了的時間開始了緩慢的流逝。
圖爾讚雙目一凝,他所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的到來。
他的身體因慣性而摔在地上,由銀色光輝所拚湊的半邊身體亦在消散,但在那之前,墜落的光點化作一道箭矢刺向了凜冬的背心。
“切斷靈魂會帶來片刻的失神,即使對於聖者而言也不例外。”
圖爾讚意識到自己的皮囊正在崩潰,知道等一切結束之後,他又要去尋找一副新的皮囊了,或許,他還得扶持另一位新的教皇來向帝國傳達他的意誌,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看見那一支不起眼的箭矢貫穿了凜冬的身體,留下了一道指節大小的貫穿傷。
這對於聖者而言,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傷口,然而封閉式的領域卻因這一條傷口而變得支離破碎,那一道裂痕再也無法被修補,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著,直至讓領域如同玻璃般破碎。
時間又一次恢複了流轉。
此時的圖爾讚已經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見在戰場廝殺的人們又重新開始了行動,而他左半身的光消散前,他揮出的拳頭貫穿了凜冬的背脊。
陽光又一次照在了他的身上,驅散了凍結靈魂的寒意。
這,便是勝利的滋味,如此美妙,如此的……讓人恍惚,甚至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一切都在按照他計劃中進行。
對於這場戰鬥,他在腦海中已經演練過無數次,所以勝利也是理所應當。
有關凜冬魔女的一切,注定要在今天走向終結!
圖爾讚看著凜冬的身體向前倒去,墜落在上,化為了破碎的寒冰,融化在了他的眼前,在最後一刻,他對上了那雙紅色的瞳孔。
凜冬向他揚起了嘴角,眼裡充滿戲謔。
這不該是一個失敗者的眼神。
圖爾讚警惕地向後退去,可預想中的反擊卻並未到來,他茫然地環顧四周,卻失去了凜冬魔女的蹤跡。
他聽著戰場的嘶吼,還有那些廝殺在一起的人群,閃爍著的魔法與火槍槍管噴射出的火焰都讓這一切顯得如此得不真實,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欣賞一段提前設計好的演出,這便是他腦海中對於戰鬥的設想,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而隨著凜冬魔女的死亡,這個世界變得不再真實,讓他產生了片刻的失神。
就像是……
他方才所提到的,靈魂被抽離**時所產生的感覺。
緊接著,圖爾讚看見了自己。
許多個自己。
那些在戰場廝殺的人都變成了他的模樣,他們有人被火槍擊穿了身體,有人被魔法撕碎,更讓他惶恐的是,廝殺的人群裡還包含了他過去使用過的皮囊——那些皮囊的身份都是隻有他一人知道的秘密,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於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麼?”
圖爾讚依舊沒能找到凜冬身影,那聲音仿佛從雲端而來,從四麵八方將他淹沒,他驚疑不定朝頭頂上方望去,卻看見烈日變成了一隻猩紅的眼睛,紅色的光影填滿了這個世界。
他瞳孔一縮,刹那間,他的靈魂與殘破的皮囊憑空升起,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雙手握住了他,無論皮囊或是肉身都如同提線木偶般無法移動分毫。
這不是凜冬的領域魔法。
或者說,絕不是圖爾讚所知曉的元素塑能魔法。
殘破的皮囊被那一隻無形的手拎上了半空,讓他隻能被迫仰頭,與那一輪血色的太陽對視。
他產生了一絲熟悉,又令人恐懼的感覺。
此時此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