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與邪神對視。
就連聖者在祂們的麵前也顯得渺小,猶如一隻隨手便能被捏死的螞蟻。
不,這不是凜冬魔女。
而是某個看起來像是凜冬的,彆的生物!
倘若他事先知道了自己麵對的是什麼,便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圖爾讚做好了兩手準備,出現於此的隻是他皮囊,即便他的計算出現了偏差,未能抓住那轉瞬即逝的瞬間,被毀滅於此的也隻是他的皮囊。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靈魂卻被邪神捏在了手心,宛如那些即將被獻祭的祭品。
“你、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圖爾讚大聲質問,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掩蓋他心中的恐懼。
“是凜冬呀。”
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回應了他,“奇怪,你難道不應該開心麼?你的願望終於實現了,為了實現你的願望,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呢。”
血色的太陽凝視著他,“畢竟,想要被你這樣的人殺掉著實有些困難……4023次,還是4024次?”
祂似乎陷入了思考,“對,應該是4024次,沒想到一眨眼你已經死過這麼多次了,所以慶祝一下吧,至少你這次看見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圖爾讚聽見了笑聲。
無處不在的癲狂的笑聲疊在了一起,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還有4024個以不同方式破碎的靈魂。
“既然你的願望已經實現,那麼按照約定,你的靈魂我就收下了。”
那一隻無形的手隻是微微發力,懸在空中的皮囊與靈魂便被捏得粉碎,化作了一陣血雨灑落在地上。
在那強烈的恍惚感消散過後,圖爾讚又看見了熟悉的景象。
他回到了最初。
戰場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被他所吸引,然而他卻依舊維持著跪倒在地上的姿勢,他的思緒變得混亂,抬起眼,便能看見凜冬魔女冰冷的視線。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他隻是跪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做?
圖爾讚注定無法想明白這個問題了,他的右半邊皮囊也被凍結,就連靈魂也不例外,在視線的最後,他似乎看見凜冬高高抬起了右手,接著,掠過了他的臉。
最後一縷光也隨之熄滅了。
戰場上聯軍停下了動作,他們見證了光輝熄滅的瞬間,也見證了圖爾讚的靈魂與皮囊變成了破碎的冰渣,散落了一地。
他們還看見教皇尤裡烏斯的眼神變得空洞,失去了支撐的身體跪倒在地上。
這場戰爭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便是親王弗裡曼,在那冰渣散落之際,他便發出了命令,命令親衛隊不惜一切代價從圍剿他們的王**中殺出一條血路,一些審判庭的真理之神信徒也判斷出了局勢,轉身加入了突圍的戰鬥。
唯獨凜冬眉頭緊鎖。
圖爾讚死了,連帶著他的靈魂一起碎成了渣,可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心裡卻被空洞的感覺所占據。
“接下來的一分鐘,便是破解一切的關鍵!”
煩躁!
這種感覺煩躁到了極點!
她還記得圖爾讚突然暴起,他殘破的半身迸發出了耀眼的銀色光輝,似乎做好了決戰的準備。
可是接下來,圖爾讚便跪在了原地,什麼都沒有做,他的眼神忽明忽暗,時而得意時而惶恐,直到他的靈魂被完全凍結,也再也沒有形成任何的反抗,對於凜冬而言,這樣的勝利就和踢死了路邊的一條野狗沒什麼區彆,完全沒有任何值得高興的部分。
圖爾讚所說的一分鐘會發生什麼?
破解一切的關鍵又是什麼?
隨著靈魂的破碎,這注定成為了一個永遠沒有答案的謎題。
緊接著,強烈的魔力波動把她拉回了現實。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魔法,在這股魔力麵前,就連圖爾讚這樣的聖者都顯得無比渺小。
帝都上方的冰層被這正在聚集著的魔法撕碎,盤踞於雲端的銀白魔力形成了一柄即將墜落的巨劍,將整個帝都籠罩於其中。
當大多數叛軍都朝著城外殺去之時,那個維奧拉卻朝著大殿的方向走去。
這位神選者的臉上滿是怒容。
“給我讓開!”
王室的禁衛想要攔下她,卻被這一聲喝退。
禁衛們的驚疑不定,對方隻用了一句話就剝奪了他們對於身體的控製權,他們不但讓開了一條道路,還不由自主地單膝跪在了維奧拉的身前——這是騎士的禮節,向正位神參拜的禮儀。
瑪麗的目光沒有在禁衛身上多停留一眼,她忽略了在場的所有人,筆直地朝著大殿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什麼時代,也不知道是誰使用了她創造的降神儀式,她隻從這震天殺聲中判斷出這裡正在發生一場政變。
瑪麗每向前走出一步,光線便變得強烈幾份。
所有的光線仿佛都被那柄高懸於天際的巨劍奪去,就連太陽仿佛也失去了光輝。
她知道自己為何被召喚而來——她覺察到在那大殿之中,隱藏著某種極為熟悉的魔力,她曾用了一生時間,走遍了猩紅王朝的每一個城市,直麵過由猩紅之王本人所率領的大軍,都未能尋得那個猶如陰影般籠罩著她的可怕存在。
甚至,見過的巴紮托斯信徒越多,陰影就變得愈發強烈。
在瑪麗看來,無論是血腥祭司,或是猩紅之王,他們對於巴紮托斯邪神之力的掌握都不及那個戴著漩渦麵具男人的萬分之一。
她率領生命教會與反抗軍的部隊贏下了一場又一場勝利,俘虜過無數巴紮托斯信徒,她親自審問了那些信徒,用女神的魔法洞悉他們汙穢的內心,然而在邪神信徒的內部,也沒有任何人知曉有關那個漩渦麵具男人的消息。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如同在追逐一個幽靈。
直到她的生命之火即將被熄滅的那一刻,也未能再與對方見上一麵。
儘管教會內部有許多人都認為那個邪神信徒早就死了,但瑪麗很確信,那個人沒有死,而是以某種方式藏匿了起來,籌劃著一場更大的陰謀,當他再度現身之時,生命教會乃至整個文明都可能走向湮滅。
正因如此,瑪麗一生都在追趕那個幽靈的腳步。
她走訪生命女神留下的遺跡,不惜分割了自己的靈魂,將其留在女神的遺跡之中,又將降神的法術寫進聖典,便是為了在那個戴著漩渦麵具的邪神信徒再度出現的那一刻,對這個即將走向毀滅的世界施以援手。
而現在,毀滅日即將到來。
沒有任何人能擋住瑪麗的腳步,就連緊閉著的王座廳大門也為這位生命女神的神選者主動敞開。
她終於在那大殿之中見到了自己追尋了一輩子的幽靈。
這一次,他沒有戴上漩渦麵具,展露出他原本的麵容,不過,瑪麗並不確信這是不是對方真實的模樣——歲月似乎並沒能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這可能隻是他的其中一具皮囊。
既然她能創造出降神儀式,那麼以對方的本事,創造出更強大的法術也在情理之中。
不會錯的。
瑪麗死死盯著大殿中的青年,這不是她的身體,卻讓她產生了條件反射。
時隔無數歲月,
她又產生了屁股一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