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生南國,江南多嬌媚。
這一靠近水汽兒盛的地方,人水靈不說,山山水水也透露著一股子靈氣。
劉榆安穿著一襲青衫,拿著一柄折扇,卻是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
在他身後,一名缺著大牙,沒有眉毛,禿頂大片的小書童,正背著一個碩大的箱籠,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麵。
“嘿,青竹,瞧瞧,多好的莊稼田!”
劉榆安累的彎下腰來,卻是瞧著山下的梯田傻樂。
後麵小童卻是癟了癟嘴,道:“公子,我早就打聽了,這海安縣,田地都是佛爺的。百姓壓根就沒有地嘞。”
“不至於吧。”
劉榆安撓了撓頭,道:“我看都城附近,都算安寧。百姓沒地,總不能喝西北風吧?”
“你瞧,前些日子咱們在海東山裡撞見盜匪,不就是活著出來了嗎?”
劉榆安拍了拍小童,卻是抖了抖身子,道:“瞧瞧,還給咱們留了衣裳,箱籠和書籍也給咱們了。”
小童欲哭無淚,道:“那你把我弄成這樣乾嘛!”
劉榆安卻是搖頭晃腦,道:“你得謝謝公子我嘞!”
“若不是我敲掉你大牙,剃掉你眉毛,刮亂你腦袋,就你這清秀樣子,可是會被那些山匪給搶去入洞房嘞!”
“公子胡說!”
小童不信,噘著嘴道:“我娘說過,隻有女的才能入洞房!”
“嘿,等你長大,公子帶你開開眼。”
劉榆安擺手,卻是摸了摸腰間的印璽。
此番來這,他是要上任海安縣令的。本來以他的身份家庭,至少也得混個京官。
可惜朝廷上鬨了亂子。
自己可忘不了,自個天天遊山玩水,勾欄聽曲,卻被逼著和每日勤學苦練的表哥一同科舉。
自己名落孫山,回到家就被老爹喂了一頓鞭子,吃了好一頓包子大的拳頭!
聽說是自己的表哥高中探花,家族裡慶祝,自家老爹身為主家,被旁人敲邊鼓暗諷了半天,飯沒吃多少,揣著一肚子氣回來的。
第二天傍晚,自個出不了門,約了甜水巷的青鴛兒來家裡唱曲吹簫,不想老爹卻是不打招呼就闖了進來!
當時,自己躺在鴛姐的腿彎兒裡喝著皮杯酒,看著自家老爹紅著眼衝進來,隻覺得天都塌了!
禍事!
放浪形骸被自家老古董的爹看到,怕是得押到祠堂腿打斷嘍!
自個當時都已經開始思考,得找哪個小媽說情,讓自己跪在祠堂時,給送倆牛皮墊子。
卻不成想,自個老爹一把推開青鴛兒,直接將自己給抱住,一聲大吼,差點沒把自己給震聾嘍!
“兒啊!”
“我的好兒啊!好兒子!沒考上好啊,沒考上好啊!”
“虧得你沒考上!”
“不然咱劉家這一支,就絕了後嘞!”
自個迷迷糊糊,被自家老爹抱著痛哭一場後,老頭子卻是直接甩給了自己一遝子銀票,給了青鴛兒贖身,留在了自個身邊。
打聽之後才知道,表哥被上邊賞識,當天就入了宮。
第二天人再回來,就如丟了魂般。
一打聽,嘿,可不是丟了魂嗎?
人回家了,子孫根沒跟著一起回來——留宮裡了。
人在路上還漏著尿哩!
得什麼時候告老還鄉,再把那物件領回去,好等著死了縫上埋一起。
當天晚上,自個叔父得了消息,整個人就直了。你猜怎麼著?兩腿一蹬——死了。
老爹才喝了人家紅酒,又忙活著喝白酒。
出門抹眼淚,回家樂得飯多吃了三兩。
從那後,自家老爹隻擔心那天遭了難,不再管自己的放浪,讓自己看上甜水巷哪個就直接贖回家。
直到今年,朝廷又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點了蕭家、劉家、王家等名門大族入朝為官。
自家老爹花費巨資,才將自己外放——外放的官員現在還能留著子孫根,京官那是必須欲進宮,先自宮。
啥?
點了你,你不願意做官?
那隻能留根不留頭嘍。
劉榆安正走著,卻是瞧著路邊豎著一個石碑。
那石碑上刻著一首小詩。
“雨過天連青壁潤,風來鬆卷翠屏張。”
“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擁翠弄嵐光。”
“嘿,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