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朝廷的稅額是死的,自耕農越來越少,各地父母官在掠奪於民無法滿足之後,隻能將目光投向這些豪強。
僅僅是今年,這些豪強就被仆散達摩征了三輪錢糧人丁,早就十分厭煩了。
哦,你說我們不出力我們就死定了,我倒還真要看看,屠刀砍下來的時候,到底誰最著急。
我出兵出錢跟宋人拚命,就算不被宋人砍死,也會過苦日子。反而換得你仆散太守能穩坐安泰。
憑什麼?
你怎麼這麼大的顏麵?!
大不了一起死嘛!
當然,這些話是沒辦法說出來的,誰說出來誰就會被巨熊一般的仆散達摩當場弄死。但豪強們還是通過不合作不抵抗的姿態,來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劉芬也沒想到會如此冷場,將目光投向了張醜,他也是幽燕漢兒,與劉芬相熟日久,正適合作打頭陣的。
張醜卻是頭皮發麻。
他這時候出頭,就是在得罪周圍鄰居,但不作聲同樣會得罪他在沂州的靠山,兩難之間,張醜隻能硬著頭皮出言:“太守,為何不向統軍司求援呢?哪怕大軍已經彙聚汴梁,總有留守正軍,讓他們以雷霆之勢南下,區區宋狗,還不是立馬就成齏粉了?”
仆散達摩歎了口氣:“宋狗來得太快,海州落得太快,我雖已上報朝廷,但算上調兵時間,最起碼三十天,已經來不及了。”
高安仁臉色青白。
而早已知曉此人身份的眾位土豪,則是頻頻側目,眼神複雜。
就在這時,一直端著酒杯淺酌的何伯求張口詢問:“太守,來襲的宋軍有多少?”
仆散達摩似笑非笑:“你果真不知道?”
沂水大豪何伯求沉默片刻,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有些消息,宋狗在海州分兵,一路向北去密州,人數不詳;另一路向沂州,人數不過三千。而且,入寇的宋狗,不是宋國正軍。”
堂下眾人長舒一口氣。
不隻是因為信得過何伯求的人品,也是信得過這沂水大豪的消息渠道,更是因為站在同一戰壕,相信何伯求不會幫助仆散達摩忽悠他們。
張醜蹙眉出言:“民軍?還是打著宋國旗號的匪軍?”
何伯求麵無表情的瞥了張醜一眼,沒有搭話,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北麵耿賊的聲勢越來越大了,聽說已經全據了泰安州,與咱們隻隔著兗州一州了。”
同樣做過沂水上下遊生意的張醜心中倏然一驚,卻立即反應過來:“若耿賊不去東平府,也不回濟南府老家,隻是一門心思的南下,豈不是可以直接從新泰出發,沿著沂水一路來攻臨沂城?”
何伯求點頭,臉色終於有所變化:“我擔心的是,宋狗此舉,不是為了什麼驅逐韃虜恢複中原,而是為了接應耿賊南下的。否則不應該來人如此之少,三千人縱然能一路破軍略地,難道還真的能將陛下趕回上京去嗎?”
誰特麼擔心陛下啊?!
還是操心一下自己吧!
陛下有二十多個萬戶拱衛,你有嗎?
關鍵是這麼一想,這就不是三千宋軍的問題了,而是近十萬流民與起義軍組成的武裝團夥與北伐的宋軍要在沂州會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