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哼了一聲,聲調中帶著幾分不爽,不過並未再加反駁。
“你繼續講,之前是如何押著銀子出了函峪關?後麵為何又到了這裡?”
周承水拉著一張苦瓜臉:“我也想不通——”
半個月前,周承水接到任務,要去函峪關收取貸銀。他雖然在函峪關認識沾親帶故的人,可函峪關的官府隻是擺設,實際權力掌控在軍隊手裡。
不過,這次隨他一起同去的人也是上麵派來的生麵孔。那些人到了函峪關做完事後,便不知去向,直到遇到秦揚那天才重聚。
而後在出關時,周承水隻看見其中一人給守關衛兵一封密信就被放行。
天心聽到這裡,突然冷笑一聲,低聲告訴秦揚:“隻有朝中負責內務的二品以上官員,親筆蓋印手劄,才可以特殊放行。隻要找到當時值守的衛兵,詢問一下是何人開的放行手劄,就可以查到。不過我更好奇,他們為何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來一趟函峪關拿這批銀子。”
秦揚暗暗琢磨,忽然閃過一個想法:“會不會是他們為了煉化活死人,急需銀錢,所以鋌而走險也要去函峪關?不過那些人既然是反賊,去函峪關可就不止是求財。倘若他們謀反之後打上函峪關的主意——”
天心不解道:“你要說他們謀反計劃到了關鍵時期,著急培養活死人才如此瘋狂,倒是很有可能。不過他們打函峪關主意乾什麼,難不成要替秦國阻擋晉國?”
秦揚試探性地問:“倘若他們和晉國已經珠胎暗結,那晉國的南陵王是不世之梟雄,能讓秦國大亂之事,自然不會錯失良機,到時候他們裡應外合——”
“哈哈哈!”
天心用手指在秦揚腦門上戳了一下,不懷好意地說:“雖說你這推測有幾分可能,不過這話裡是不是藏了私心?”
秦揚被天心識破心思,不由靦腆地笑了笑:“私心自然有,但還是公事為大。那些跟著周承水的生麵孔手裡有二品以上大員的手劄,就一定是龐叔禮他們的嫡係。他們既然來函峪關,必會刺探軍情。為了謀反之後避免腹背受敵,就必會取函峪關。可取了函峪關若晉國打來,函峪關和東北三城必然首當其衝,龐叔禮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精彩的推斷。以那老賊的手段,確實不會讓彆人摘了桃子。”
秦揚突然心中一驚,冒出冷汗:“您之前隻安排三萬,兵分三路控製東北三城,可現在已知龐叔禮等人私養軍隊意圖謀反,會不會——”
天心一甩衣袖,望向遠方。
“我早就說過,你現在隻適合帶兵打仗,根本不懂政鬥。我問你,倘若樂離也心懷不軌,你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秦揚目光一閃:“您還安排了後手?”
“在離開漢陰時前,我雖不知會遇到龐叔禮這些逆賊,可軍權不同其他,既然派人去函峪關借兵三萬,就一定要想好,萬一這三萬人出了岔子怎麼辦。我順便安排人前往永安調十萬大軍前往離潼池最近的新宛城。不出七日,永安的王師就會到達新宛。一旦有變,十萬大軍可以隨時踏平三城。”
秦揚不由感慨,論起製衡之道,天心遠比他厲害的多。
“不過,這樣猜忌下去豈不是無窮無儘?萬一那十萬人出了岔子怎麼辦?”
天心側過臉頰,傲然道:“這十萬人,是金鵬衛。”
秦揚這才明白天心自信的緣由。之前天心告訴過他,那些金鵬衛是秦皇的嫡係軍隊。雖然不知秦皇如何確保他們絕對忠誠,可比起其他,一定是最忠於皇室的。
不過,天心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他這些安排。他也明白,不可能奢求她對自己絕對信任。
天心看他眉頭舒展,忍不住嘲諷:“之前還對我調動大軍評黃論黑、說三道四,現在是不是慶幸起來了?”
秦揚打了個哈哈。他和天心都沒想到事態會發展的如此嚴峻,一個貪汙案竟然連帶出了一群反賊。
不過從結果上看,十多萬大軍兵臨城下,那些反賊失去了先機,就不會有太大的威脅。哪怕是誤打誤撞,天心也勝過他了。
周承水見秦揚和天心暗中交談半天,不敢打擾,隻好局促不安地等在一邊。
秦揚既然了解了天心的安排,又繼續問周承水:“我們之前看到你從漢陰出發,帶著銀子去了華陵。後來發生了什麼?”
周承水趕緊上前:“我剛到華陵,把銀子卸載一個秘密據點,就被人打暈。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被關進了牢裡,那牢裡不少人,也有跟我一樣的外賬先生。我們後來被一起拉去一個大藥池,被人踢下去泡藥,在裡麵足足泡了十二個時辰。等上來後,其他人都半死不活,失去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