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婆搖了搖頭:“這梳子本來千金不賣,是我打給未來長孫媳婦的。”
秦揚歎了口氣:“抱歉婆婆,能一睹這至寶的風采,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話雖這樣說,可秦揚心裡充滿了期待。那句“本來千金不賣”他自然聽了進去,看來事情肯定有轉機,隻不過臉上不能表現出來,靜候變化即可。
果不其然,柳婆婆又說:“不過今日倒是可以破例,你若是送給那丫頭,老婆子我就成人之美。”
秦揚大喜過望。這柄梳子可遇不可求,若是一般的寶物也配不上婉兒身份,能有如此稀有的寶貝贈送那再好不過。
但是麵子還是得過得去,秦揚連忙感謝,隨口又問了一句:“那您的長孫媳婦怎麼辦?”
老婆婆沉默片刻,淡然道:“三年之前,我那長孫子戰死在北地了。家中其他男丁尚且年幼,短期內用不上這物件。”
秦揚愣了一下,心中略略觸動。雖然兩國開戰,可物傷其類,想到老太太的孫子陣亡,同為軍中之人,不免動容。
“老婆都活了這麼大年紀,什麼我都見過了。隻能說這梳子和我孫子無緣,今日讓你得去或許也是上天注定。”
秦揚俯身一拜,恭恭敬敬的問道:“敢問柳婆婆,這梳子打算賣多少錢?”
老太太搖了搖頭,“我說了原本千金不換,既然是給那丫頭,那就分文不取。”
秦揚滿臉錯愕,下意識的看向旁邊同樣驚呆的謝婉兒。二人現在都已知道這梳子價值連城,就算賣錢也是一大筆數目,為何這樣慷慨的贈予?
柳婆婆又乾笑了幾聲:“明人不說暗話。今日小哥哥抱著那丫頭,在臨陽城招搖過市,如今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好事不出門,邪事傳千裡,我早就知道老白頭的孫女今日出了大風頭。”
秦揚聽完之後不免有些失望,頓時覺得老太太也不過趨炎附勢的庸俗之人,剛才的不卑不亢都是裝出來的。
可他沒有料到,老太婆語調一變:“老婆子,我猜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你隻是秦國的官,也管不到我,況且老婆子年老體衰,就是皇帝老子來了我也不怕,更彆說你這小牛犢子。實不相瞞,我隻是聽說你要護送一個公主回楚國,有一件重要的事相托。”
秦揚和謝婉兒麵麵相覷。想不到這老太太心思如此縝密,既然如此,也沒必要繞來繞去。
秦揚並沒有一口答應,而是謹慎的問道:“敢問是何事?”
柳婆婆長歎一聲,沉默良久,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
秦揚也不著急,就這樣靜靜的等候在旁邊。
過了好一會,老太太才再度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幽怨。
“老太婆活到這把年紀,就剩了一身糟骨頭。兒孫自有兒孫福,也沒有什麼可掛念的。唯一的遺憾,就是我那親姐姐——”
孩子沒娘,說來話長,柳婆婆從前到尾將自己和親姐姐的故事講了個透徹。
二人本是晉國臨陽人士,柳婆婆的姐姐外嫁的當時還是晉國的平江城,而柳婆婆則架在了家門口。
兩位姐妹情深,儘管嫁夫隨夫,且父母去世之後很難再見麵,但多年來一直有書信往來。
十年之前,楚國北犯西江,打下江北三城。自此平江成為楚國城池,並且是邊防前線重鎮,再想通信難於登天。
這二位姐妹自此就失去了聯絡,可是柳婆婆心裡念著姐姐,奈何越來越蒼老,想要去看望心有餘而力不足。
五年之前,柳婆婆的女婿去平江做買賣,趁此機會打聽了婆婆姐姐的事情,竟然得知舉家搬遷到了荊陽。此後數載,兩人再沒有任何聯絡。
“如此,若是能在有生之年和我姐姐聯絡上,老婆子就算入了土也可以安心了。到了我這個年齡,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小哥,此事你可願接下?這梳子你可以先拿走。”
秦揚沉默不語,思索了一陣。
“我有兩件事情不明,請婆婆先為我解惑。”
“但說無妨。”
秦揚向前踱了兩步,隨後停下來。
“第一件,這梳子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婆婆不怕我拿了梳子不辦事?”
柳婆婆乾癟的笑了笑,“你是叫秦揚吧?坊間有不少你的傳聞。你敢帶著百人來犯險,老婆子我就敢信你。隻要你答應了,我就相信你必然能辦到。”
秦揚笑了笑,問:“第二件,荊陽城大的很,且不說城內,城外就有七縣十六鎮八十八鄉。有沒有具體的地方?”
老婆子白了他一眼:“我若知道,還求你作甚?隻知道夫家姓鄭,有三兒四女,未嫁時名為李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