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被太子扶坐在凍倒的雪樹上,他親手拍掉少女腳背上沾的亮晶晶的冰渣雪粒,他單膝下跪手掌摩擦生熱替少女的腳心搓暖和,要給她凍傷的小腿骨穿上防雪的靴子。
聖女扒拉了太子的新鞋,搶占了太子的棉靴,在雪地裡狂歡撒野。
滿地成片成塊的白糖糕,光嚴太子錦繡貂袍,光腳獨立於世,多走一步路都會覺得寒冷,裸露的雙腳即將凍僵,腳底心鑽心般的冰涼,冰僵的腳掌徐徐陷空冰硬的雪糕,光嚴太子硬挺挺地親近歡樂的少女。
“凍得時間久了,腳好像沒知覺了!”提腳奔波雪地,一踩一個雪印,整副小腿骨即將被冰雪冰凍,光嚴太子樂此不彼的嘗試新鮮的玩意兒。
誰家渾小子搗了化肥廠的窩,雪淋淋的化肥覆蓋一頭白發,兩個人坐在雪地裡架起火堆烤火,明晃晃的火焰催熟蒸發掉撂進衣領裡的冰果果。
冷冰冰的凍雪下麵封凍住一層厚厚的凝冰,千裡荒野頃刻被冰雪冰封凍住火熱的地心,那種純自然能量的堅固是用鐵鍬撮雪也鏟不乾淨的硬冰。
光嚴太子頭枕著臂肘,兩個人並肩倒在碎破璃般的冰天雪地,顫頭的雪花給他們疊被鋪床。
天堂的雪之花飄飄悠悠,顫顫巍巍初到人世,如花似錦般光耀絕塵,光豔冬日的凇漵塵埃,潔白的舞裙光照冰清玉潔的雪國。
“下雪的時候不冷,雪化的時候最冷,晚上地上就已經結凝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結晶的水滴珠一顆一顆宛若仙女哭泣的眼淚珠子,聖女抬手就是一件珍珠衫套在身上。
銀光點點的水晶珠在雪野裡一閃一亮,聖女跪地上刨雪挖坑,將銀光閃閃的雪珠子堆滿太子的周身,光嚴活像一個被困在大雪包裡麵的人繭,他臂膀貼身困在雪袋裡動彈不得。
“這樣不冷,可以抗凍!”聖女的這個辦法似乎很不錯,太子整理衣裝端正地睡在冰沙裡,絲毫察覺不到嚴寒襲身的痛楚。
聖女效仿他抗風禦寒的雪窩窩,兩隻手挖雪球將自己身上灌滿一球兩球的雪漿,大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很快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就剩下兩個超大的鼓包。
隔天早上的雪琢更大了,地上都是凍硬的凝冰,一腳踩扁雪,膨脹的凍土霎時變得結實,光嚴太子滑了一跤,小小的一跤直接摔成了小腿骨折,他無能地跌坐在地上起不來,索性當一回門神一直坐在雪裡幫少女擋雪災。
聖女動了動僵硬的四肢,彈指毀掉雪塚,頃刻間雪塚化為冰糖坍塌,少女起身找睡醒的光嚴太子早安。
太子保持神聖冰雕的坐姿一動不動,聖女樂得在雪地裡模仿石滾子悠哉打滾。
聖女剛起身也沒能逃脫摔跤的魔咒,她這一跤頂多是把屁股摔了一下,不過這一下不輕不重也沒多大點事,她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巴雪隨後起身。
“坐在地上乾什麼,不冷嗎?”聖女好奇瞅了他兩下。
“動不了!”太子的冷汗快凍成冰晶。
聖女變出一瓶專治跌打損傷的好藥,是太上老君獨創的靈丹妙藥,隻要將這瓶藥粉抹開替患者的傷處揉上就沒事了。
“這是我的道,如果你乾預了,那就不是我的路了!”很顯然,這時光嚴太子發現了聖女神仙的身份。
聖女露出疑惑的眼神:“你的腿不能起身……”
“我可以了!”太子殿下的性格一直很堅強,一隻腿慢慢摸索著起身,他這麼做完全是要讓聖女放心回天。
“太子殿下……”吃了一嘴的雪花霜,兩個小腦袋冒著風雪到處找人。
“淫威不可近!”聖女被凡人看穿了真身,她不能在凡間久待,於是默不作聲回到了瑤池,監控下界的一切變數。
“再不走冰雹都可以砸人了!”太子的小跟班出場就是來搞笑的,他冒著被雪球砸中的風險馱著太子爺跑回宮殿。
以為是迷失在雪域裡的幻覺,妙樂國的人終於在大雪天找到迷茫的光嚴太子,太子殿下在跟班和隨從的攙扶下,攀上了跟班的後背,他們背著身體凍壞了的太子逃離了環境惡劣的雪原。
路過雨花泉附近,煉晶的綿白糖傾覆人間,瀑布順流而下流的不是水源,噴泄的是一鬥車冰糖。
滿手寒沉的銀屑,晶瑩剔透的礦晶石英灑滿頭發絲,珊瑚銀珠粉糊儘衣衫寒露,光嚴太子頂風在鹽巴道上步步前行,不久後再次回歸明珠斛光的雨花泉吃冰賞雪。
瑤池畔。
聖女動動手指頭取了三滴瑤池的水,寥寥少數的水珠彙聚瑤柱寶鑒,聖女將玄光鏡上跳動的畫麵甩給月老過目。
太子成年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國王和王後在一場隆重的成人盛宴後,緊接著緊鑼密鼓的舉辦選妃大賽,王公貴族家的子女介時都可以參加王族的宴會。
在那一場如火如荼的選妃記中,王公卿家的貴族小姐一眼被王後相中,她長相美麗,舉止落落大方,很快這場天作之合的國婚就被國王預訂了下來,道師長擇日挑個黃道吉日就可以舉辦慶典完婚。
月老本身就是天地姻緣的牽頭人,他不敢在瑤池聖女麵前再造次,因此他倚老賣老,含糊其辭:“這怎麼能行呢?”
瑤池聖女索性摔袖歪坐一旁,不再理會拿她消遣的月老。
冰果子坐葉子滑滑梯,它們滴溜溜地滑落樟樹葉的冰殼子,光嚴太子一個人拋下仆從跑到了雨花泉來尋人。
聖女渡雲遨遊天空,她施法在雲頭聚雲成幡:“你不持元修真,陰奉陽違,居然欺騙於我!”
“女媧有命,十生十幸,若你再不醒悟,恩幸褫奪,必將墮入炎魔之道,烈火活剮,生死不寧!”瑤池聖女在雲頭上怒斥著光嚴安於享樂。
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擊倒光嚴太子。
太子殿下的心腑劇烈疼痛,膨起的腹部大出血,紅色的血水染紅雲白的絨毛外套。
瑤池聖女心下憐惜光嚴的惡疾,當即縱術跳下雲頭,耗費心神替他治療血管爆裂的病痛:“若再不悔改,連我都救不了你!”
聖女的體位不變,光嚴的兩隻手宛若常春藤慢慢伸向她的脖頸,太子殿下像一隻樹袋熊寶寶依偎地靠在她胸口,雙手牢牢護緊她溫涼的脖子,小白臉蹭了蹭毛毛的衣領埋入仙女溫暖的懷抱。
“有一次為了躲避父皇跟母後,我貪玩不小心掉進了冰窟裡,是她從冰裡打撈出了我,在那一天晚上我就正式成為了一個男人,那天晚上我躺在冰麵上好冷……”太子殿下不自發的回憶起了往昔的故事。
“不要成親,去香嚴山中修煉……”太子殿下還是個寶寶,瑤池聖女精心嗬護懷裡的大齡兒童。
“好!”太子歪嘴擠出一絲微笑。
等到國婚正式舉行的那一天,文武大臣連其家眷皆到場祝賀,繁文縟節的儀式增加了很多場,光嚴太子拒婚不過,像雪鷗光明出逃,他一路逃婚到冰部結界。
太子妃也是少有的花容之姿,她和和美美的出嫁,在今天婚禮之前,她的心早就心係太子殿下,如今能夠順利嫁給光嚴太子,她也算是得償所願。
鮮花織錦的紅地毯鋪滿了整座王宮的階梯,鮮衣怒馬的儀仗隊伍將太子妃送上煥然一新的禮朝。
當得知太子殿下出逃,她也毅然墮馬追隨太子殿下而去,留下的賓客們麵麵相覷都是一臉慍怒,國相和國相夫人紫紅青臉,國王和王後是驚愕過後的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新娘子紅裝嫁服,瓔珞滿身,追隨太子殿下的背影在冰湖上奔跑。
“天庭無主,太白金星急得天天都睡不著,頭發都愁白了!”月老天天準時準點上瑤池報到。
“線拆了嗎?”神女一天到晚黑著一張臉。
聖女陰沉著一張臉,月老怪怕她的,因此杵著一根竿子站得老遠。
“解了!解了!”月老連忙俯身應答。“隻怕紅線一斷,這太子妃的命也活不長了!”
太子妃徑奔雪雨,太子停下晃蕩的腳步,太子妃暈暈乎乎倒入冬泥,赤紅的瓔珞珠穗斷裂,紅色的珠子碎落雪海中央。
太子殿下因害慘了太子妃的性命,沒有完成她心目中一直期許的訴求,太子難辭其咎失聲跌坐在雪地裡,懷中抱著太子妃穿戴鮮紅的屍首,而太子妃的屍體就像冰封的蠟雕沒了生機。
光嚴太子回到王宮了清夙願,徒步到晉明香嚴山正式出家,練法修真,得道昌順,輔國法旨,國泰民安,他最終的目的是修成正果,禮願歸天,好儘早了結這一切人世的糾葛。
聖女單獨喜歡僻靜幽深之地,月老正跟她兩個談天說地,月老提及玉帝還在瑤池處理工作上的難題,聖女心想著過去看看也好。
閬苑瑤池。
玉帝盤膝坐地處理閒雜,公案上的文章多如牛毛,他褶皺的眉情多有躊躇。
珍珠花繡的絲履緩緩光臨瑤池的主殿,柔嫩的掌心隔空變出一盞琉璃金聖杯,瑤池無根的聖水注入光潔的聖杯內,透明空質的聖水如清波微微動漾,聖女將色若琉璃的杯盞好心遞上獻給玉帝享用。
“此茶清心無想,喝一口,煩惱頓無!”瑤池聖女在玉帝麵前寬心獻寶。
瑤池的水跟尋常的白開水並沒有什麼不同,玉帝沒有多想,一口飲乾一杯白水,歪倒在聖女的肩膀頭。
聖女揮退侍蓮仙子等數名仙娥,她依托著玉帝大半個身子,玉帝呼吸勻暢,睡相酣沉。
望著一乾清秀的仙子踴躍飄出瑤池,月老喜歡管閒事偷摸著跟了過來,正巧偶遇出門閒逛的太白金星,倆人正巧碰到一頭去了,他拉拉扯扯跟太白老仙兩個一起站著誇白。
“瑤池那宮的單論年紀就大了玉帝整整十萬歲,她那性子能跟玉帝相處得好嗎?”月老心裡莫名的打鼓,不自覺的有點小慌。
太白金星站著瞥了他一眼,暗指他公事私辦,下屬工作指導的不到位:“這不是你的分內事嗎?”
“是哦!”太白金星說的有道理,月老也頗為認同他的觀點,順手刮了刮老白的毛胡子,心裡總覺得老白這個人有學問,比自己撮媒的事強一點。
“還不趕緊把倆人的線給牽上!”月老是個糊塗蟲,腦殼不清白,太白金星又在叮囑老糊塗的月老工作要細致。
月老敷衍道:“我回頭就去……”難得兩個老家夥有空聚到一塊,月老還想跟太白金星多聊一會兒。
太白金星發飆道:“趕緊去……”
太白金星的脾氣老凶老凶的,月老怕他不過,趕忙應下這份差事。“我這就回家牽線去!”
月老腳底抹油溜回姻緣府,太白金星趁機回啟明殿預謀後事。
玉帝與聖女在月亮橋上相會,知曉玉帝愛吃甜食,而且骨子裡像小孩嗜糖如命,聖女拿出事先預備好的一把五彩繽紛的水果糖,玉帝在各式各樣的糖果中擇了一顆豆子小的奶糖,將含在嘴裡的牛奶軟糖嚼下吞咽進喉管。
聖女選了一根青蘋果味的棒棒糖,其餘的棒棒糖通通塞回進口袋裡,她輕鬆用手剝開青色的棒棒糖外衣,她小心用舌頭舔了舔甜蜜誘人的水果香,滿嘴都是酸酸甜甜的嘎吱果的味道。
這次見麵,玉帝與聖女仿佛熟絡了許多,兩個人打開話匣子有講不完的話題,玉帝陪伴聖女講了許許多多的話。
玉帝扭頭看她:“為什麼選擇我?”
“如果第一次會麵,你就看上我,那我會覺得你是因為工作相中我,我會不開心的,幸好你不是,你冷淡地拒絕我,反倒認為你這個人是可靠的。”兩個人坐在月亮橋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我不喜歡利用感情的事挾私報複,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立即取消婚約!”玉帝心裡還抱著一絲僥幸,他怕自己對愛情不忠,成為千古的罪人。
“我願意,其實我是想嫁給你的……”聖女對玉帝親密了許多,甚至對於雙方有了肢體接觸,沒有起初相見時那麼多的生分。
聖女的真情流露之詞,剖白愛情之舉,玉帝至少有一刻的晃神,他甚至覺得對不起麵前的少女,他臟穢的麵容配不上神女純淨的心靈。
聖女歪著頭衝他笑了笑,笑容就像初春的潮水,非常的甜美。
天上的神春潮湧動,玉帝左右為難,前有太白金星,後有月老那個麻煩精,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也許是見聖女對自己的一番真情表白,玉帝也隻好按兵不動,按部就班的順從婚姻法。
月老穿著一套蕾絲珍珠繡春袍在天上四處招搖。
玉帝與聖女結親的事在天上地下廣為流傳,其傳播之速度比起人間的灶王爺有過之而無不及,月老在眾神麵前板上拍磚,而且許諾是好事將近。
六目真君手眼通天,在此事傳達之前就已明曉,見喜訊散播的不錯,月老歡天喜地的就去籌備接下來的婚禮大慶。
通明殿。
燭煙熏了一室,煙味嗆鼻。
麻痹的大腦工作了一老天,玉帝趕緊開門出去透會氣兒,結果觀音大士不請自來嗬斥玉帝的不忠不義。
玉帝告訴誰都可以,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告訴觀音,但有些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想瞞也瞞不住的。
玉帝結婚的事傳至到四處八嶺,深山中的妖精怪獸紛紛收到了這件天大的喜訊,觀音防備的心靈逐漸被強大的輿論攻陷,她勢要向玉帝討回一個說法:“你無端造錯……”
玉帝明知這一天終會來,他沒有躲,也不想躲。
玉帝不願死磕婚禮的事,於是便給她一個合理的說法,希望能通過這件事說服觀音認清現實:“錯誤本身就是錯的,因為公理就是錯的!”
觀音冷白的麵容風雲變色,玉帝在他麵前不堪一擊
玉帝動了動嘴,剛想說點什麼,卻又怕解釋不過關,以至最後倆人終究無話可說。
觀音氣得扒了他的皮,將他一身龍袍撕脫肩膀。
玉帝即使身軀再大,他的心理也終歸還是一個不成熟心智的青少年,頃刻間受到了觀音莫大的羞辱,他被迫保護自己赤裸上半身撿起碎裂一地的自尊。
等到觀音冷靜下來,她洶湧的麵部緩和不少,玉帝這才漸漸地抱住她寬慰她的脾氣,觀音後知後覺失去了一切,他沒有推卸玉帝的深情也選擇回抱住了他。
玉帝蓋著金絲被躺在玉床上,他擠出脈搏上的大包給觀音看:“這個代表飯吃了很多!”
玉帝拉開觀音的手,擠壓她脈搏上的一個小包:“這個代表吃了一點!”
通明殿內,一團和氣,玉帝對人間的小遊戲愛不釋手,他像個玩樂的小孩家家對把脈的遊戲興致高漲,觀音大士儘情敷衍著玉帝小孩家獨特的謬論。
一柱香過後。
雪浪翻漿的裙擺拖在地板上,聖女引領一眾仙娥來到玉帝的住所探訪玉帝的龍體。
聖女統率的仙子仙娥,直到牙塌,放緩蓮步,沒有刻意吵擾玉帝休養。
“他睡得很熟!”玉帝睡得很甜,觀音對未來的帝後輕聲提點。
聖女頷首垂眸,送客就送到這兒了。
觀音藏蹤躡跡,離了玉帝的臥室,避開左右的回廊,從中間的通道出去,她輕盈飛出通明殿的大門,從容不迫返回西天。
玉帝的長相猶如紫櫻花樹般俊美,聖女隔著金絲被麵在玉帝熟睡的麵容前俯下腰身,輕輕地吻過他冰涼的嘴唇,聖女坐在衾邊握住他白皙修長的手指,陪伴他直到玉帝睡醒為止。
玉帝睫毛翕動,心腑忐忑,撥開被角,臂彎抱住聖女的腰背,下界天寒地凍的時候,他們常相約抱在一處取暖,現在兩個人理所當然的就相親相愛抱在一塊去了。
吃瓜的小仙子們就默默祝福他們倆良緣好事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