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跳蚤窩,某間石樓。
一縷陽光穿透狹窄窗口,打在稻草鋪墊的席子上。
戴蒙渾身纏著繃帶,被光刺的睜開眼。
逆光的朦朧中,站著一位身穿白裙的窈窕女性。
蒼白的皮膚,烏黑長發,長相嫵媚動人。
“你把我當犯人了?”
戴蒙頭暈腦脹,認出對方是誰。
他曾經的情婦,“白蛆蟲”梅莎莉亞。
梅莎莉亞擺弄著藥壺,反問道:“就像你曾經對我一樣?”
戴蒙扭過頭,懶得翻舊賬。
兩人很久前就分開,還是對方把他甩了。
“你該慶幸,我是你的保護者。”
梅莎莉亞邁著修長雙腿,走到稻草床鋪邊:“國王才是真的將你當做犯人,金袍子在滿城通緝你。”
真不敢想象昨晚都發生了什麼。
數百人的妓院一夜燒光,隻剩裹挾焦黑屍骨的凝固熔岩。
她的人晚來一步,舊情人就要燒成灰。
“嘶~~”
戴蒙聽的頭暈腦脹,動一下身子疼的渾身打擺子。
梅莎莉亞將湯藥放到他手裡,提醒道:“喝了吧,你渾身都是傷,還砸斷了一條腿。”
戴蒙聞言一怔,才發現渾身傷狀。
脖子、上身、右手全都纏著繃帶,左腿用木板固定夾板。
左手摸了摸額頭,半張臉腫的像饅頭,糊著一層黏稠的藥膏。
“我怎麼會在這?”
戴蒙終於想起,昨晚不是在這過夜。
“你的兒子差點殺了你。”
梅莎莉亞翻了個白眼,淡淡鄙夷:“因為你搶他心愛的姑娘,真是不要臉。”
若是提前知道情況,她就不出手搭救了。
平白惹了一堆麻煩。
“我寧可他能下死手。”
戴蒙自嘲一笑。
梅莎莉亞麵無表情,伸手討要:“那你得先付我診金和住宿費。”
“我這條腿可不是那小子打斷的。”
戴蒙暗罵一句婊子無情。
“救你的時候摔斷的,保住這條腿和右手手筋花了我數十金龍。”
梅莎莉亞一筆賬是一筆賬,生意腦道:“如果你不付,我會通知金袍子來捉你。”
戴蒙將手裡湯藥灑掉,自暴自棄道:“我不需要一個妓女保護。”
“我不是普通妓女。”
梅莎莉亞變了臉色。
對方在治傷之前,應該先治治驕傲自大的毛病。
戴蒙不願低頭:“好吧,一個並不普通的妓女。”
他現在心灰意冷,沒心情談天說地。
本想勾搭一下雷妮拉,替兒子成為王夫。
可雷妮拉心裡沒有他。
隻能退而求其次,找人教導她一些床上知識。
雖然有私心作祟,但到底堅守底線。
“你該留在昨晚被一把火燒死。”
梅莎莉亞撿起杯子,懊惱手下人自作主張。
吱嘎!
房門推開,走進一個瘦弱孤兒。
這間房間是地下室,樓上直通一家妓院。
梅莎莉亞站起身,有些驕傲道:“我早已告彆過去,皮肉交易能給予我的非常有限。”
孤兒走到近前,遞過一把金龍。
戴蒙習慣對方的獨立意識:“你向來不安分。”
孤兒給過錢,輕車熟路的離開。
梅莎莉亞數了數,感慨道:“人生充滿了意外與背叛,明明有人給他們提供吃飽穿暖的條件,還是輕而易舉出賣自尊。”
她最渴求的,就是一份尊重。
總有人不珍惜。
“你隻是茅坑裡的蛆蟲。”
戴蒙適應渾身劇痛,想要爬起重重摔倒。
梅莎莉亞並不生氣,輕輕走出門:“希望國王不會砍掉你的腦袋,金袍子會替你支付診金和住宿費。”
砰!
房門關閉,不透一絲陽光。
……
紅堡。
公主寢宮。
伊蒙躺在軟榻上,一件小衣蓋在臉上。
他還在睡覺。
不知不覺間,進入一個夢境。
巍峨的高山。
山上長著茂盛植被,半山腰下是稀薄霧氣。
轟——
一道龐然大物穿梭雲間,青銅鱗片泛起金屬光澤,修長龍尾一閃而過。
伊蒙走在怪石嶙峋的小徑,雙手攀爬刺破了皮肉。
他的意識不清醒,隻知道往上爬。
好像是孤山。
但雲霧下看不到河穀鎮,也看不到遊蕩黑天鵝的長湖。
鈴鈴!
突然,一陣鈴鐺搖晃聲響起。
伊蒙茫然抬頭。
一株青銅巨木紮根山巔,三十六根枝杈刺破雲霧,巴掌大的青銅葉片隨風搖曳。
在巨木頂端,一顆散發熱量的圓盤高懸,彷佛第二顆太陽。
光芒刺眼,以至於看不清完整的巨木輪廓。
但許多枝杈上,都懸掛著一枚枚小巧銅鈴。
巨木每次搖晃,這些青銅鈴鐺便發出脆響。
“什麼?”
伊蒙一頭霧水。
巨木似乎在呼喚他,讓他進行叩拜。
“你隻是一棵樹。”
伊蒙思想簡單。
巨木劇烈搖晃,似要將青銅鈴鐺搖下去,砸扁不敬之人。
“不,是我種了你。”
伊蒙言辭拒絕這種恩將仇報的無良行為。
巨木停下了。
半山腰雲霧緩緩彌散,露出白色大理石堆砌的宏偉宮殿,以及兩堵高牆保護下的巨大堅城。
裡麵的人安居樂業,洋溢幸福笑容。
伊蒙:?
我不答應,看上城中百姓了。
鈴鈴!
驀然間,清脆的鈴音在耳畔響起,將他從夢中喚醒。
伊蒙腳下一空,失去意識。
外界。
“吱吱~~”
金鼻鼠小眼睛滿是報複,舉著青銅鈴鐺在主人耳邊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