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從春池一直往下滾,也許能滾到山穀裡……當然,人也粉身碎骨了。
萬春宮雖建了多年還未完工,卻是日夜趕工,也不知有多少勞役,有條不紊地搬著木石。
五人走進其中並不起眼,可他們環顧著這巍然景象,倒不知從何找起。
他們假裝在鑿石頭,小聲聊了幾句。
“你若是亮明身份來,會怎麼做?”顧經年問道。
裴念道:“自是找主事者。”
“那我們便去找主事者。”
尤圭遂去打聽,不一會兒就轉回來,低聲道:“守衛由禦前右軍負責,管勞役的是個宮苑監。”
“他在哪?”
“不知。”
暗中打探不比直接調查,那些勞役所知實在有限。
裴念看向黃虎,道:“鬨點動靜來。”
黃虎環顧一看,見到處都堆著成捆的柴禾,也不知是做何用的,他走到了座火塔邊,吸了一口氣,用力一踹。
那火塔頗為高大,上麵的大鍋裝著火油照亮,還有梯子供人上下,十分穩固,但黃虎力大,這一腳竟是直接將它踹倒,火苗與鍋中火油落在那堆的柴禾上,立即燃起大火。
“快!招潛火隊!”
不得不說,此間的守衛們反應極為迅速,並不驚慌,第一時間滅火,甚至還有專門的火監。
很快,還有一個宮苑監趕來查看情況,見火情第一時間被撲滅,方才轉回。
裴念知他要去向上級稟報情報,向眾人使了眼色。
他們抬起一根巨大的梁木,跟上那宮苑監。
黃虎與顧經年身量高,走在前麵,尤圭與裴念則在後麵托著,麻師身材矮小,連頭都夠不到梁木,就走在下麵,時不時抬起手假裝撐一下。
一路往萬春宮中央走去,路上不時有巡衛,皆以為是宮苑監親自帶人搬大梁木,也不上前查看。
直到對方進了一座宮苑,他們被攔了下來。
“搬去哪?此間已建好了!”
顧經年道:“忘了問苑監,那,我們等他出來。”
“蠢材,滾一邊去,彆礙事。”
四人隻好搬著那大梁木走到一旁等待。
許久,並未見到那宮苑監出來,反而有個穿著灰色長袍的瘦削青年踱步而出。
顧經年見此人並無特彆之處,繼續盯著等那宮苑監,裴念卻是小聲開了口。
“尤圭,你看看,認得那人嗎?”
尤圭與裴念扛著梁木往前走了幾步,眯著眼,努力辨認著火光中那青年的麵容。
“恐怕是……劉衡謀逆案中我們一直沒找到的那個藥童?”
“不錯,劉子延。”
說是藥童,劉子延已有二十幾歲的年紀,當是從小隨劉衡學醫,為那樁謀逆案中的關鍵人物。
裴念通緝了這條漏網之魚半年,毫無線索,沒想到竟是隱在萬春宮中。
如今看來,這些人謀弑之心不死,還在密謀刺駕。
“跟上他。”
梁木轉動,裴念與尤圭轉身,換了個肩膀扛著。
正此時,一道矮小的身影倏地竄向旁邊的草木花叢,是麻師趁機逃了。
顧經年毫不猶豫,果斷追上。
黃虎本也想追,肩上梁木一晃,他下意識地扶住。
“做什麼?!”
那邊的守衛聽得動靜,轉頭向這邊看來,大喝一聲。
裴念見此情形,迅速有了決斷,低聲道:“追劉子延。”
尤圭於是賠笑道:“小人想起木頭要送到哪了,這就走。”
黃虎回頭一看,顧經年與麻師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三人抬著大梁木遠遠綴在劉子延身後。
萬春宮地勢複雜,繞了一段路之後,劉子延進了另一座宮苑,抬頭一看,匾上是“功德院”三個大字。
他們放下梁木,悄然繞到這宮苑後方,翻過紅牆,先是見到了一座聳立的三層小樓,透過門縫往裡看去,一排排架子上擺著書卷。
繞過這藏書樓,前方是一個大殿,殿外的走廊上擺放著幾口大缸,這是常見的儲水缸,作為防火之用。
一隊巡衛走過,三人迅速貓到了水缸之後,待腳步聲遠去,他們才站起身來。
正要邁步,裴念吸了吸鼻子,推開那大缸上厚重的蓋板,不由訝然。
“是火油?”
“照亮嗎?便是日夜舉火,也不必備這麼多。”
“許是堆放在這吧。”
尤圭小聲說著,又見這些火油缸子隔十餘步才擺一個,顯然不是堆放。
“進去看看。”
裴念說著,步入那大殿,隻見殿中空曠,卻擺著一個奇怪的大籠子。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抬頭一看,才發現這大殿原來是有隔層的,上方竟是由鐵板築成。
“小心!”
尤圭忽然一聲喝。
他們頭上的鐵板忽然被打開,數支利箭激射而出。
險之又險地避過箭矢,一陣迷煙從上方噴來,瞬間便將他們完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