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黃虎立即壓低聲音,問道:“公子知道去哪找?”
天地蒼茫,暮野四合,他實在想不出一顆虺心能去了哪裡。
顧經年卻是眼神篤定,道:“我們回去。”
他在大虺臨死前的記忋裡看到了是誰剖走了虺心。
麻師。
雖然很驚訝麻師居然沒死,並趕到了他們前麵,但他看到了大虺的記忋,沼澤邊有無數腐爛的屍體,有鳥獸的,也有人的,堆成一座巨山,那正是大虺最喜愛的食物,它五張大嘴當即咬了下去,沒過多久就陷入了昏睡。
能夠料到大虺會到沼澤,並在沼澤處提前布置的,也隻有麻師了。
但麻師本不應該能比他們更快到達沼澤邊。
顧經年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麻師在地圖上標注出那個山穀,並非是聽說那裡出現過巨獸,而是很早就在考慮著偷取虺心的計劃,他既知劉衡身邊有羽人,就必然要尋找一個比飛過高山更快的方式到達沼澤。
比如,直接從山中穿過。
這想法看似異想天開,但那座山中有山澗,那就很可能有地下河或溶洞,隻須事先從山穀中挖一條地道連通就可以。
哪怕沒有洞穴,顧經年也認為麻師會挖穿那座山。
現在,他認為麻師會帶著虺心躲回山洞中。
因為隻有這山穀方圓十數裡內沒有鳥兒,麻師既然害怕被籠人的鳥兒盯上,不會走得太遠,且既說過虺心最好現取現食,就必然還在這附近。
而在這附近,能躲過劉衡的搜索的地方,隻有山洞……如果它存在的話。
“快。”
顧經年與黃虎溯溪而上,抬頭一看,前方是一片濕漉漉的岩石,溪水如瀑般從岩石上方流下。
“公子,你踩著我上去。”黃虎當即在溪水中站定。
顧經年卻不踩他,而是在一旁搜索起來,道:“你彆忘了自己是開平司捕尉,沒有點搜捕手段?”
“哦,我忘了。”
黃虎此時才想起,自己還有諸多技能與經驗,很快在岩壁間找到一根藤條,道:“公子,這裡有上去的……小賊!站住!”
他第一下拉時,藤條還是緊的,再一扯,藤條上方已被切斷,顯然,有人剛剛才爬上去。
“麻師!”
顧經年目力極佳,抬手一指,指向了一個正要鑽進山澗的瘦小身影。
黃虎能做到開平司捕尉,並非隻有蠻力,最擅長的還是拿人。掄著手中藤條奮力一甩,竟是如長鞭般直接抽在麻師腳下。
“哎喲!”
山澗本就滑,麻師慘叫一聲,當即摔了下來,落在溪中。
黃虎探手一捉,將他拎了起來。
顧經年定睛看去,隻見麻師雙手捧著一個紅撲撲的東西,竟還在一鼓一鼓地跳動。
那是虺心,是以成千上萬人的血肉養的五頭虺吸了他的血而凝結的心。
他站在那裡,看著這顆心在跳動,節奏與他的心跳一模一樣。
“顧公子?又是你?!”
麻師見了他的眼神,第一時間把虺心抱進懷裡,哭喪著臉道:“我答應公子的都做到了,六頭虺也見了,幕後黑手也引出來了,公子還追著小人做什麼?”
“拿來吧你!”
黃虎一伸手,立即就搶過虺心,握在手裡,愣了愣神,遞給顧經年。
“小心!”麻師道:“你這大漢,莫捏破了它!”
其實黃虎很小心,在摸到那顆心的刹那,他也有異樣的感覺。
麻師小心翼翼地觀察了黃虎一眼,確定這就是六頭虺丟掉的繭,愣了愣,眼珠轉動,欲言又止。
顧經年接過虺心,感覺著那跳動,問道:“還能把它放回去嗎?”
“不能!當然不能!”麻師道:“且不說那六頭虺活不了了,公子怎能有如此想法?它得吃多少人啊!”
說罷,他看顧經年沒有一口把虺心吞下去,鬆了口氣。
“公子,你天生異體,已然……完美至極。這虺心對你毫無益處,不如賞給小人吧?小人發誓,從此任憑公子驅使……”
“你一直在騙我。”顧經年道。
“沒有!”麻師立即否認,“我對公子絕無半句謊言,隻是,略有一些事沒說。”
“你要這虺心做什麼?”
“小人真沒騙公子。”麻師懇切道:“小人真為了救女兒,隻求公子賞小人這一顆虺心,求公子了,不論公子想要什麼,隻管開口,小人上刀山下油鍋一定做到。”
他被黃虎按著,卻拚命抬起頭盯著顧經年,一雙眼裡滿是哀求。
見顧經年不答,他便在溪水裡磕起頭來。
“求公子了!”
溪水中有血跡流過,頃刻被衝走,麻師已經磕出了血來,猶在哀求不已。
“公子,這虺心取出後不能放置太久啊,小人求你了。”
黃虎則勸道:“公子,你吃了吧?這本就是公子的。”
顧經年看向虺心,毫無食欲,反而有種不想吃自己肉的排斥感。
他抬頭看向天空,終於開了口,道:“既然如此,你要救之人想必就在山澗之中了?”
“是,是。”
顧經年知道劉衡的人很快就要找來,道:“進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