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跑,一邊對著古銅鏡喊道:“小祖宗,你可彆出來,我現在救他。”
聲音卻是從遠處發出來,這大概就是那古銅鏡的作用。
“好。”
纓搖也在說話,聲音卻變了一個位置。
麻師跑到顧經年麵前,一把拔出了插著的那柄劍,道:“恢複了沒?快走……”
忽然。
遠處又有人大喊了一句至關重要的話。
“捉到了!”
這句話一出,一張大網罩下將麻師兜住,原本昏迷在地上的羽人倏地飛起。
與此同時,一個個黑衣人從遠處的樹冠中躍下,往這邊包圍過來。
大藥師在黑衣人的守護下走來,目光看向那句“捉到了”響起的方向,手一揮,命手下人過去。
之後,他才不緊不慢地吩咐道:“滅火。”
河麵上終於騰起了一條水龍,噴向燃燒著的大火。
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終於捉到了。”
大藥師抬頭看向飛來的落霞,臉上綻出了笑容,又道:“你親自去看……”
“嗖!”
一支利箭激射而至。
落霞正要飛向那捉拿纓搖的地方,箭矢已貫穿了她的小腹,巨力將她帶著跌落了極遠。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從黑暗中激射而出,數量並不多,可怕的是每一支都極準,且力道極大。
那些黑夜人身手不可謂不矯健,可任他們動作敏捷地閃躲,或持刀格擋,箭矢還是無情地貫穿他們的身體。
“住手?!”
大藥師怒叱道:“魏禥,你在做什麼?!還不住手!”
下一刻,他忽然閉上了嘴。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慘叫聲不絕,箭手們從黑暗中現身,持弓緩步上前。數十人行動有序,仿佛一人。殺氣騰騰,卻有種無法被戰勝的可怖氣勢,這是驍毅軍中百戰之士才有的氣勢。
在他們後麵,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推著輪椅而來,仿佛是在林中散步。
“顧繼祖?”
大藥師認出了對方,輕蔑地笑了一下,可眼神裡卻帶著震驚。
他轉向古樹,指著顧繼祖,不停呼喝道:“殺了他!殺了他!”
顧經年躺在地上,聽著那熟悉的箭矢破空之聲,知這是顧繼祖的親衛來了。
他早預料到了,隻要給顧繼祖一個能治愈雙腿的希望,這位長兄就會不顧一切地追尋。
這便是他的後手。
那個雨夜,纓搖抱著他,貼在他的心口,他在睡夢中還是拍了拍她,交代了兩句。
“你不該來,這裡很危險,顧繼祖會吃了你。但我們如果遇到危險,也可以利用他來保護我們……”
顧經年對顧家的感受很複雜便在於此。
有時,他確實是受到了顧家的保護。
視線裡,被燒禿了的古樹緩緩站了起來,枝椏襲卷向驍毅軍箭手。
此時,顧繼祖開口了。
“千歲柏,是你嗎?看在樹翁的麵上,我不燒你,但再敢助紂為虐,絕不容情。”
古樹收回了那些枝椏,發出沉悶的歎惜,笨拙地邁出根莖,轟然撞倒幾棵樹木,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顧經年等恢複了些力氣,勉力支起身,看向大藥師。
隻見大藥師試圖喚回古樹卻以失敗告終,隻好沉著臉指揮黑衣人反抗;天空中,重傷的羽人撲騰了兩下翅膀飛走,卻沒有更多的異人出現;終於,大藥師身邊的黑衣人全都倒下了,獨留他站在那,嘴裡喃喃自語。
顧經年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艱難起身,踉蹌往那邊走去,最後卻體力不支,跌在地上,隻隱隱聽到大藥師說的是“不該是這樣”。
他總覺得有某些地方不對,但他太累了,終於閉上了眼……
“留活口!”
顧繼祖吩咐道,看似平靜的語氣裡帶著不可抑製的興奮。
他顯然已查到了,這個神秘的藥師正是有本事治好他腿疾之人,今夜,以兄弟為餌,既將人引了出來,絕不容他逃匿。
而且,取了虺心之人也已經找到了,治愈的希望就在眼前。
想著這些,顧繼祖的眼神依舊銳利,但放在毯子上的那雙手已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了。
“推我過去。”
“公子,恐怕有危險……”
“推我過去。”
苗春娘隻好推動輪椅。
輪椅從顧經年身邊經過,她低頭看了一眼,迅速收回了目光。
顧繼祖則隻盯著大藥師。
隨著距離一點點近了,他眼眸中越來越有神彩,一掃過去的頹廢。
他打量著大藥師,斟酌著話語,緩慢而彬彬有禮地道:“閣下不必怕,隻當我是一個病人。”
“我知道你,顧繼祖。”大藥師鎮定下來,撫須道:“你要的,我們可以……”
話音未落,黑血從他嘴角淌了下來,他瞪大了眼,頃刻,眼中生機儘去,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