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除夕日。
辰時正,晨鐘敲響。
李承乾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眼中的迷離在一瞬間消散。
黑暗中,他輕輕側身,看向身側躺著的蘇淑,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惜。
李承乾右手將蘇淑輕輕摟住,小心的摸向了她的小腹,細細的感受著特彆的跳動。
“嚶”的一聲,蘇淑終於蘇醒了過來,下意識的開口:“殿下!”
“嗯!”李承乾應了一聲。
“殿下今日不用早起嗎?”蘇淑眨了眨迷糊的眼睛,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今日是大年三十,整個朝堂都放年假了。”李承乾輕輕笑笑。
“可是今日不用去祭祀獻陵嗎?”蘇淑已經徹底蘇醒了過來,眼中帶著一絲擔憂。
“不用,今日祭祀,孤不在,便是襄邑郡王領銜,輪不到青雀,也輪不到荊王。”李承乾的神色謹慎起來。
襄邑郡王李神符,是太祖李虎之孫,李承乾祖父李淵的親堂弟,淮南王李神通的親弟弟。
是如今宗室諸王當中年紀最長之人。
李泰自然是李承乾的嫡親弟弟,而荊王李元景,卻是李承乾祖父李淵在世,除皇帝李世民之外的最長子。
李泰擁有的是威脅李承乾太子之位的能力,而荊王李元景威脅的,是皇帝李世民的皇位。
哪怕這種威脅很小,但它依舊是存在的,所以在前世,李元景在李治登基初期,牽涉謀反,坐罪賜死。
“真的沒事嗎?”蘇淑依舊有些放心不下。
李承乾將蘇淑摟進懷裡,低聲說道:“早年孤還小的時候,祭祀獻陵便常常由諸王代替,如今孤身體不適,再度由諸王代替,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了,隻要不是青雀就好。”
“嗯!”蘇淑終於徹底的放鬆了下來。
祭祀獻陵不是一件小事,但是相比於祭祀獻陵而言,李承乾更加擔心從長安到獻陵的這一路上會被人做手腳。
在長安城中,不管有事沒事,他都可以怪罪到李泰的頭上,但是出了長安城,天地廣闊,他怨誰去。
想看到他廢太子的人太多了,不隻李泰一個。
片刻的溫存之後,李承乾低聲說道:“淑兒,今日的事情,按照我們說好的去做。”
“好!”蘇淑認真的點頭。
……
午時三刻,一身紫色蟒袍的李泰終於回到了魏王府。
正堂之中,房遺愛起身迎出來,同時拱手道:“殿下,今日如何?”
“不怎麼樣,皇兄果然沒去。”李泰任由侍女上前,幫他摘下頭頂的七梁冠,然後才看向房遺愛,說道:“不過李恪的事倒是真的,皇兄以他自己,還有李恪和漢王的名義起草了一本奏章,奏請從明年開始,宗正寺考核諸王親耕之事。”
“親耕。”房遺愛眉頭皺了起來,然後皺著眉頭說道:“殿下,親耕之事,陛下尚且如此,更何況諸王,所以此事必然成行,那麼我們能不能提前上奏?”
“本王想過,此事若成,那麼必然會得罪諸王,皇兄可以用太子之位壓下諸王不滿,但本王不行,諸王不會那麼容易的敬服本王的。”李泰微微搖頭,他書讀的多,這些事情不難看透。
他還不是太子,有些事情李承乾可以做,但他不行。
“那便還是之前的法子了,吳王對此事如何態度?”房遺愛神色肅然起來。
“吳王雖然竭力想要表現的毫不在意,但是,能夠看的的出來,他心中是有一些不滿的,本王稍微刺了兩句,至於說最後具體會怎樣,還要看今晚。”李泰嘴角微微帶起一絲冷笑。
除夕夜宴,一個宴字,自然少不了要吃吃喝喝,甚至最後大醉一場。
人一旦醉了,做事就會不受控製。
甚至彆人稍微挑撥,便立刻會引發滔天大火。
“吳王的事情便如此,之前說過的,給諸王諸國公府送年禮的事情辦的怎樣了?”李泰在說話的同時,微微擺手,兩側堂中的侍女立刻退了下去。
“陳國公最近一直在一直在雍州官廨,便是送到他家中也沒有意義。”房遺愛麵色凝重的搖頭。
“那件事情,他還在查?”李泰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聲問道:“洛陽那邊怎樣了?”
“殿下放心,人藏的很隱秘,他們查不出來的。”房遺愛神色平靜的點頭,然後說道:“若不是蘇定方也去了洛州,動用了洛陽金吾衛和洛州府的人手,不然我們的人早就離開了洛陽。
不過現在已經大年三十了,就算蘇定方不休息,金吾衛和洛州府的人也一樣要休息,更彆說,還有人情往來,蘇定方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回查看的路上了。”
“若是他不回來呢?”李泰沉著臉反問了一句。
“年前是因為入洛陽的人多,年後便該是離開洛陽的人多了,他堵不住的。”房遺愛認真的點頭,說道:“而且明日就是正旦大朝,他這個正四品下的左金吾衛中郎將,照製,是要參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