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去,又天明,宗澤派的人很快就來。
帶著蘇武往那掖縣海邊去,還沒看到海的時候,海風就已經在吹了。
隻待看到海,蘇武便是左右一喊:“所有船隻,不論是有貨還是空載,一應登船,全部扣下,所有人,全部趕上岸來看押。”
隻看蘇武身後一幫如狼似虎打馬就奔,事情要快,這裡的船並不夠,還得往登州那邊去,再搶……征用。
便也是讓蘇武第一次看到了這個時代的海船,還真大,遠比河道上的船大得多,甚至還有一兩隻船造型奇特,不似宋船,隻怕是阿拉伯那邊來的……
這些人,真跑得遠。
蘇武也第一次對五百料有了一個概念,估摸著至少有二百來噸的吃水。
便是蘇武不知,到得明朝,四五千料的船也有,到了清朝更就不說了,大航海時代真正鼎盛起來……
但蘇武也想,海這種事,很重要,特彆是這渤海灣,對於宋遼金這個時代而言,極其重要。
許多事,不得不去想一想,是不是有可能,真的弄出一支渤海船隊來。
隻可惜,這個時代的海運海貿中心,不在北方,而是在幾千裡外的福建泉州,造船行業,便也如此,並不在這裡。
山東這邊,造不出這般的大船來,倒是濟州有個造船廠,卻也不大。
還有就是而今山東的局勢,也不在蘇武掌控之內,他不過就是一個小小府衙下的軍頭而已,想這些太早。
這裡“搶”完了,讓掖縣縣衙派人來看著,蘇武繼續去“搶”,打馬飛奔,往隔壁登州再去“搶”。
去登州,也帶了欒廷玉,此番也是蘇武有意為之。
欒廷玉正兒八經有個師弟,叫做病尉遲孫立,此時正是登州兵馬提轄,是登州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武官。
若是沒有蘇武,故事裡去發展,孫立來日是要坑害欒廷玉的,孫立在登州也算是做了仗義之事,劫牢獄,救了被人坑害的解珍解寶兄弟,如此無處去得,隻能想著往梁山大賊去入夥躲避。
正好是宋公明三打祝家莊不下,孫立便是去騙了師兄欒廷玉的信任,跑到祝家莊裡做了內應。
然後裡應外合,一通亂戰,便是祝家莊大敗,亂戰之中,欒廷玉奮戰而亡。
著實是個悲劇,孫立這人,因為義氣,做了救人的好事,又失了義氣,害死了自家師兄。
想來當時孫立心中也不想害死師兄,奈何兵荒馬亂,那宋江麾下渾漢太多,祝家莊連連打了三回,連連損失慘重,都是憋悶非常,隻管到處砍殺,特彆是那李逵,連早早事前就投降了的扈家莊也隻管殺個了乾淨。
哪裡又有人在乎孫立的師兄死沒死?便是也隻換來宋江一句話語而已:隻可惜殺了欒廷玉那個好漢。
這番來,蘇武想不得太多,就是不讓這悲劇重演,病尉遲孫立,也是軍漢出身,一手武藝著實不凡。
在故事裡,他是每每出戰,每每得勝,征遼也好,田虎方臘也罷,皆是如此,其實悍勇非常。
蘇武到了登州來,想來也正是這個時節差不多了,宋江刺配在江州,也該是有一番江湖小聚義,該往梁山回了。
隻待蘇武此番再回來,宋江就差不多帶著一眾好漢正式上梁山了。
既然來了登州,那就要先把登州的隱患給處理掉,不能再讓登州這一夥人往梁山上去。
所以蘇武打馬帶隊,直往登州城去,一來是要與登州的知府見一見,然後一起把樞密院的密事配合好。
二來,就是孫立孫新兄弟,乃至解珍解寶,鄒淵鄒潤,當然也還有顧大嫂。
顧大嫂是一番好武藝在身,她丈夫孫新都打不過他,還有孫立的妻弟,鐵叫子樂和,倒也是個人才,與燕青手下做事最合適不過。
此番便是帶著目的來,還一路隨便稍稍打聽了一下路人,問的就是登州城外十裡,孫立胞弟孫新的酒店之處。
酒店本也就在官道之旁,離城也近,隻管尋到了,隻看得那酒店門口,一幫漢子圍在一處,骰子搖得響亮,便是聚賭,倒也算不得什麼賭坊,就是酒店門口空地聚賭,孫新便也收點費用。
眾多漢子轉頭去看,隻看得官道上一隊健馬騎士慢慢行來,漢子們便是抱著自己的錢,一哄而散。
那酒店裡間,便奔出一個健碩婦人,開口問:“怎麼了怎麼了?怎麼都走了?”
這話語一說,才看到官道上走來一隊人馬,婦人便也明白了,便是又喊:“那些是軍漢,不是衙門裡抓賭的……”
眾賭徒哪裡還回?便是叫不回來了,今日賭攤的費用,也就打水漂了。
蘇武打馬近前來,便是笑道:“失了賭客的錢,來一樁酒店大買賣,不虧……”
那健碩婦人聞言也笑:“快請快請……”
蘇武翻身下馬,說道:“二百匹馬,有這麼多草料嗎?”
“有,怎麼沒有,便是城裡也近,派人往城裡去買也來得及,定是給各位軍爺把馬匹照料妥當。”
健碩婦人依然樂開了花,今日當真是筆大買賣了,按理說,登州之地,鮮少看到這般大的馬隊,這般的馬隊,也不該在城外落腳,該入城去才是,城池也就十裡地了。
這大生意,今日是趕上了。
眾人入酒店,百十漢子倒是勉強坐得下。
那健碩婦人隻管來說:“軍爺容稟,今日人多,可就點不得什麼菜色了,隻管是店裡有什麼就上什麼,隻管吃飽,還請見諒。”
“行,有什麼上什麼,隻要不是蒙汗藥。”蘇武笑著答。
“軍爺這話說得……”健碩婦人看蘇武是笑臉,便也陪笑,知道是玩笑話,欠了身,隻管趕緊去吩咐。
武鬆坐在蘇武旁邊,便是也問:“哥哥識得這家?”
蘇武笑著看向欒廷玉:“我不識得,但欒師父識得。”
欒廷玉倒是一愣:“隻問,將軍,我如何識得這家人?”
“你在登州有故舊。”蘇武說著。
欒廷玉自是知道:“我那師弟,是在軍中任提轄,怎麼會在這城外酒店裡?”
就看那健碩婦人又回來了,她聽到了剛才有人喊蘇武將軍,便是心中一驚,將軍是什麼概念?
便是登州之地,也沒有一個將軍,左近萊州,也不曾有什麼將軍,今日卻來了一個將軍。
壯碩婦人連忙上前去,再是一禮:“有眼不識貴客,竟是將軍當麵,失敬失敬,今日酒菜,一定好,價錢更是不敢多收。”
這婦人在這登州仗的勢,也不過是一個小小軍中提轄,與將軍可差了十萬八千裡。
蘇武看向這婦人,直接就問:“你可是姓顧?”
婦人聞言一驚,左右看了看,驚訝不減,隻問:“將軍何以知曉奴家姓顧?”
蘇武笑著再說:“你家男人,姓孫,是也不是?”
“正是正是,不知將軍……”婦人一時愣住了,自家哪裡有這般身份的熟人?
蘇武再去看欒廷玉,欒廷玉便來問:“孫?你家男人叫什麼?”
“回這位軍爺,我家男人喚作孫新。”婦人謹小慎微答著,便是將軍當麵,再看這一夥軍漢。
那是一個個五大三粗,高大健碩,還是那幾分凶神惡煞,便知沒有一個好相與的,若不是個個臉上輕鬆帶笑,她便是想著是不是該趕緊逃走了。
即便這婦人手中武藝不凡,尋常二三十個漢子拿她不得,與當麵這些人一比,心中都不敢多去比……
就聽欒廷玉稍稍皺眉:“孫新?”
蘇武也不賣關子了,便是故意找到這裡來的,直接就說:“那孫新啊,兄長就是孫立。”
欒廷玉恍然大悟:“哦,原道是孫立胞弟,那這位顧娘子,就是孫立弟妻,哈哈……將軍,你是如何知道的?還故意往這裡來尋?”
“江湖上知曉的……”蘇武隨口答著。
那顧大嫂在一旁,卻還愣著呢,一臉不明所以,隻聽欒廷玉轉頭來笑:“你速速去把你家男人與兄長都喚來相見……”
“不知這位軍爺姓甚名誰……奴家也好去說……”顧大嫂雖然依舊謹小慎微,便是知道是好事來了,不是壞事,倒是不用逃。
“我乃欒廷玉,正是孫立的師兄,如今在東平府任營指揮使,當麵這位是東平府兵馬都總管,遊擊將軍,大名蘇武。快去快去……”
欒廷玉笑著擺手,這個時代,他鄉遇故知,從來都是最讓人驚喜之事。
顧大嫂連連點頭:“好好好,奴家先拜見將軍,這就去,奴家都記下了,這就去說……”
顧大嫂轉身快走,店後也養了匹馬,騎馬快去,心中激動非常,喜不自禁,哪裡知曉自家還有這般運道,竟是還識得這般大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