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是我多言,是我胡說。”楊誌連連點頭。
林卯隻歎息一聲去,雖然不懂,卻也知道,此事重大。
眾人出了福生堂,自是一隊快馬奔走去。
隻待蘇武在軍中接到了書信,便是一看就明白了,再明白不過了。
“傻啊……傻啊……”蘇武歎著氣,卻也無奈。
也徹底篤定一件事來,童貫與程萬裡,還有那程小娘……
孟玉樓便是要躲著避著,生怕教人知道她一個外室有了身孕,毀了蘇武這樁姻緣,毀了蘇武這份好前程。
也是蘇武自己不醒事,孟玉樓有了身孕,當是有許多反應的,或大或小總會有,但偏偏蘇武卻是絲毫不曾察覺。
該說什麼呢?
真藏起來?騙得人家程小娘再說?
蘇武搖搖頭,一封信去,隻說是……算了,先安慰幾句,這事啊,終是蘇武逃不開躲不過。
想來想去,隻待此戰結束,去見一見那程小娘。
終不能真就是個藏頭露尾的蘇武,自己的事,還當是自己來解決。
門外李成來報:“將軍,秦將軍就要到了。”
蘇武起身去,出大帳,秦明正在下馬,見蘇武出來,下馬就奔:“哥哥,想煞我也!”
蘇武笑著,上前一擁:“來得真快。”
“五六百裡路,還當磨蹭到幾時?便是哥哥軍令一至,我那是家都不回,隻管把諸般物什裝了車就走,就怕哥哥久等!”
秦明說得激動。
蘇武打眼去看那慢慢入營的青州兵,鐵甲也多了,馬匹也多了,便笑道:“那慕容知府近來倒是大方了。”
秦明笑著:“那是,那番之後,知府相公待我可不比以往,而今賊寇四起,知府相公更是生怕我麾下軍漢不堪用呢……”
“此番遠來,辛苦了。”蘇武拍著秦明的臂膀。
“哥哥這是哪裡話?我豈能不知,隨著哥哥上陣,定是功勞少不了,上一次救那濰州,我已然升到了遊擊將軍,此番再隨哥哥立功,怎麼也得再上個台階去,遊騎將軍,哈哈……哥哥到時候,那更是要高升去。”
秦明笑著來說,也打眼四處去看,又道:“哥哥,此番又是長見識了,我為軍將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得這般高聳的雲梯車呢,這雲梯車可製得真好。看來此番,賊寇必破啊!”
蘇武也看去,說道:“你來了,我當走得十幾二十日去,來,入大帳裡說。”
二人入帳內,便是再招人來,蘇武是真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許貫忠、武鬆、林衝等人皆在大帳。魯達依舊守在東平府,隨著魯達守家的還有朱武。
便聽蘇武開口:“秦將軍到了,如今人手便多了起來,營寨也建好了,攻城器械還當慢慢打造,諸位,賊人早前出了幾支兵馬,多是往南往東去,最後出了一支往北去了,東邊南邊不必多管,倒是這支往北去的賊人,精銳非常,甲胄兵刃都不同旁處,還有不少馬匹,我當帶林衝兄弟與史家大郎,並兩千輕重騎兵,去北迎頭痛擊賊人,此處,便以許先生為主,二郎、秦將軍與欒師父等人為輔,戰略戰法,我與許先生都有交代,爾等聽命行事。”
“得令!”
眾將起身拱手。
蘇武點頭,左右環視一番,又說一語:“便是一事,不能山寨裡的賊人出來,更不能讓外麵的賊人回去,爾等就堵在此處,讓賊人內外不得相會。”
許貫忠點著頭:“將軍放心,有諸位將軍幫襯,我自心中有了底氣,隻管按照將軍謀劃來辦,萬萬不敢出得任何差池。”
秦明也來說:“哥哥,我自聽軍令行事。”
武鬆更是拍著胸脯來說:“哥哥放心,不管哪裡來得賊人,我自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蘇武點頭,放心不少,終究是要做這般事的,如今攤子越來越大,麾下人馬越來越多,要做的事也越來越麻煩,遇到的戰場形勢也越來越複雜。
不可能什麼事情都由他蘇武一人首尾兼顧,事事躬親。
該是給予麾下眾人足夠信任的時候了,也是該真正給眾人獨當一麵的機會了。
更也是為了以後做鋪墊,來日更會是這般,戰場更大,戰局更廣,諸位軍師軍將,更是一一都要撒出去。
不該是蘇武一人到處兼顧了。
蘇武多話不言,起身:“我這就出發了……”
說著,蘇武起身就去,眾人隨後來送。
兩千輕重騎士,六千馬匹,馱人馱甲馱糧,轟轟隆隆從後寨而走。
許貫忠在中軍下了第一條軍令:“再派遊騎巡視各處,便是要讓賊人營寨,內外不通消息,更不能讓賊人輕易偵知將軍去向。賊寨之外,壕溝到處要挖,拒馬也要擺放,隻留得幾條進出之路即可,便是要把這山寨陸路,困得水泄不通!”
眾人隻管拱手一禮:“得令!”
那梁山寨牆之上,宋江遠遠在眺望,這幾日來,每日越看越心驚。
就看那官軍大寨,那高聳的雲梯車,一架一架在起,似是比寨牆還高幾尺。
那石砲車,也是高高大大,是一邊在造,一邊在試,頭前隻以為打不得多遠多高,近一二日看來,竟是幾十斤的石頭,拋出去一二百步,輕輕鬆鬆。
周遭林木,那是越伐越少,似還有板車,遠遠拖著大木來,似也不知官軍伐木伐到何處去了……
今日又看一彪四五千人的大軍從北而來,顯然官軍正在調兵遣將。
又看得許多騎士從後寨出去,倒也不知是何謀劃。
宋江問著吳用:“學究,莫不官軍當真有強攻這關隘之意?”
吳用也是皺眉,心中並不篤定,話語卻說:“咱們這關隘險要……官軍萬萬攻打不上來。”
宋江卻說:“隻看那雲梯車越來越多,學究不知啊,那蘇武麾下人馬,爬起牆來,那也是前赴後繼,悍勇得緊。”
吳用自是知道宋江又想起了那日清風山來,便說:“哥哥放心,此處關隘,可不是那清風山可比,清風山的寨牆既不十分險要,又還不高。咱們這可不一樣……”
宋江皺眉歎著,也自我安慰:“雲梯車倒也不算多……”
“是啊,數來數去,七八具而已,這般雲梯車難造得緊呢……”吳用答著。
“要不……”宋江有話。
“不急不急,圍魏救趙之法爾,沉穩就是。”吳用來答。
宋江慢慢點著頭,隻問:“也不知各路大軍如何了……”
“哥哥放心,想來不日就有消息回來,他蘇武封鎖得住陸路,定也封鎖不住水路。”吳用好似已然就成了宋江的心理醫生。
“學究,此番再勝,官軍一退,是否招安之事,已然無虞?”宋江問的是個忐忑之中的篤定。
“此番蘇武再退,那招安定然無虞。”吳用篤定一語,又把宋江的忐忑再治療了一番。
“聽說濟州那邊船隻也越來越多,隻怕還有水戰。”宋江接著說。
“水戰最好不過,如今,咱們優勢就在水戰!定然再教官軍有來無回。”吳用如此一語。
宋江終於心中大定,心理病暫時痊愈,卻是明日又會複發,還需要吳用再治療一番,便是每日都治,每日都發。
又得兩日,隻看官軍營寨,又來四五千大軍,正在列隊入營。
寨牆之上,宋江看得是眉頭緊促,病自又發,隻問:“這又是哪裡來的官軍?”
“那大纛有字,索,大名府急先鋒索超。”吳用來答。
“唉……官軍怕是越來越多了……”宋江輕聲說著。
“哥哥,高俅十三萬大軍亦不過如此,眼前,一二萬人罷了,算得什麼?”吳用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非常,還要臉上帶笑。
宋江之輩,終是這般瞻前顧後之人……
“也是也是,兵不在多。”宋江又舒服多了。
便是這兩人配合,宋江每每遇事,都起一些慌亂,問得吳用幾語,便是心中再定,倒也配合得極好。
那索超進得軍中,自也有熟人,欒廷玉最熟,便是欒廷玉來迎。
索超笑著就問:“我那哥哥呢?”
欒廷玉笑著:“前日將軍出兵旁處去了,許還要十多日回來。”
“哎呀,緊趕慢趕,怎的還是慢了,便是中書相公其實……不快,雖然有樞密院的令,但還是調撥物資多有拖拉……路上我可來得快呢,就怕哥哥久等,以為我是不爽利。”
索超解釋著。
“無妨無妨,來得可正是時候,索將軍快請,中軍大帳裡,眾人皆等候你呢。”欒廷玉作請去。
索超加快了腳步,入得大帳,便聽欒廷玉一一來介紹。
其中二郎最是欣喜,隻管來說:“隻聽得哥哥與大名府急先鋒拜了義氣,那日我卻不在,一直不曾見到,見過哥哥!”
“武家二郎之威名,而今可是如雷貫耳,隻說得陷陣之上,最是一往無前,有死無生,我看呐,我這急先鋒之名,當屬武家二郎才是,二郎,有禮了!”
索超哈哈笑著拱手。
“軍中不得吃酒,不然當痛飲一番!”武鬆真有懊惱。
“無妨無妨,來日有的是吃酒的時候,今日初來,還請諸位與我說一說此番戰事情況。”索超開始進入狀態。
自有許貫忠慢慢來說。
卻說蘇武一去四天往北,半路官道,遠遠瞧得對麵遠處,也是旌旗大纛對向走來。
隻看字,張字高聳,也有遊騎回報:“將軍,當麵是那東昌府張清張總管之兵馬,他也知是將軍到了,隻停步在官道讓路呢,說是讓咱們先走。”
蘇武聞言就笑,這東昌府沒羽箭張清倒是有禮,當然,張清名義上也是受京東兩路兵馬副總管蘇武節製,有禮也正常。
但就是這麼一個動作,蘇武對張清還真起了好感,這人平常裡聽過一些名頭,隻是未見其人。
沒羽箭張清,那也是有本事的人,一手飛石絕技,打誰誰落馬,當真比人家箭矢都好用,還是遠程鈍器,管你有甲沒甲,砸到就是非死即傷。
故事裡,他曾用飛石,連打梁山十五員戰將,管你是呼延灼還是楊誌,是索超還是董平,都打得是抱頭鼠竄,連魯達都被他砸傷了。
著實了不得。
蘇武打馬往前去,張清大軍四五千,都往路邊去讓。
蘇武隻管看那大纛,走到近前,張清已然先開口:“拜見蘇將軍。”
蘇武循聲打量去,那人不在馬上,而是站在路邊,正是拱手。
隻看得是頭巾掩映茜紅纓,狼腰猿臂體彪形,行軍未穿甲胄,卻更顯此人壯碩,那兩臂鼓脹飽滿,不知多大力氣在其中。
蘇武勒馬在旁,便也下馬:“張總管,有禮了。”
“正得將軍之令,帶著麾下人馬,趕往梁山之處,未想半路竟是碰上了將軍,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見麵更勝聞名,隻聽得將軍四處剿賊,千賊萬賊,自也殺得片甲不留,已然在將軍麾下,卻往日不得拜見,恕罪恕罪!”
張清這話,倒也是場麵話,卻是他那眼眸之中,眉宇之上,真有幾分欣喜。
蘇武自是更喜此人,上前把臂一抓,笑道:“自也聽得兄弟一手好絕技,著實了不得,就看這臂膀之力,傳言不是假話,既是半路碰上了,梁山那邊大寨倒也暫時安穩,兄弟把兵馬一分作二,兄弟帶著馬軍隨我去走一遭,步卒與輔兵,先去梁山,如何?”
張清似也沒料到蘇武這般好相處,甚至還把臂與他這般一番誇讚,自然是欣喜不已:“正是一身好武藝,無處去用得,將軍如此看重,豈敢不陣前效力立功?”
自是貴人要看重,那便把本事使一使,讓貴人當真見一見,立功也好,擢拔也罷,機會來了,豈能不把握?
便是軍中誰人不知?當麵蘇將軍,那可是童樞密座下之愛,童樞密可就在東平府呢,正是要表現的時候了。
這般機會握不住,這輩子興許可就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好,那就這般,兄弟隻管去吩咐。”蘇武定下軍令來。
張清轉頭就喊:“丁得孫,你帶步卒輔兵速去梁山大寨。龔旺,你速攏了馬軍,帶上吃食,隨到蘇將軍後陣去。”
正是張清麾下兩個副將,一個花項虎龔旺,一個中箭虎丁得孫,在故事裡本該也是梁山一百單八個之一。
隻管兩人去忙碌,蘇武大軍還在走,蘇武倒也不急,隻管在路邊等著。
張清來問:“不知將軍此去何地?可是擊賊?”
“曾頭市,擊賊!”蘇武點頭。
“好好好,擊賊就好!”張清大喜,若不是去擊賊,這一身本事,那隻能是表演來用了,隻以為是雜耍,如何教人當真記得住?
便是再來一語:“隻管遇賊,末將為先鋒!”
看著張清躍躍欲試的模樣,蘇武立馬點頭:“好說,到時候,便讓張總管為先鋒。”
張清更喜,便是感覺到了,蘇將軍當真不作假,真是看得上自己,更是看得重自己,拱手一禮:“拜謝將軍!”
隻看那邊馬軍攏出來了,不多,五百來號,馬也少,正也是五百來匹。
蘇武大手一揮,翻身上馬:“走了!”
張清連馬往後招手與那龔旺,讓龔旺跟去後隊,他上馬去,直往頭前跟著蘇將軍身邊。
蘇武問得一語去:“此番,調了三部,許是你出發最晚啊……”
蘇武看似隨口在問,其實也是發現了,張清麾下,著實有些……寒酸。
張清立馬解釋:“將軍容稟,著實是東昌府不知多少年不遇戰事,也不曾有什麼軍令調撥,隻去攏各縣之人,便攏了許久,還待準備糧草之物,又起拖遝,錢也少糧也少,是末將之罪也。”
蘇武也不苛責,張清說的是實話,秦明索超自是不同,其他州府現況,多是如此,以往的東平府更是如此,張清還真能攏得四五千人來,那已然不易。
蘇武點點頭,還是認真一語:“往後啊,治軍之事,當不隻是張總管一人練得絕技在身……”
蘇武之所以這麼來說,便就是要用人,麾下哪怕不是嫡係,也當有幾分精銳,不能要用之人麾下,當真是烏合之眾許多。
張清便也認真來答:“將軍教誨,自當聽從。”
蘇武又把話往回說:“我也知你不易,錢糧也缺,人手也難,州府之間,軍將多是不易。不妨你放心,此番勝得,便教你多得一些錢糧回去,如此也不讓你是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張清聽得一愣,這蘇將軍這般好的?還給錢給糧?
也難怪,到處也傳蘇將軍義薄雲天之名,竟是當真不假?
“拜謝蘇將軍,若得錢糧,末將一分一厘不敢亂來,隻管都用在治軍之上,隻管治得好軍伍,再來將軍座下效命!”
張清顯然此時也有尷尬,便是露了怯,便是蘇將軍看不上他麾下人馬,心中本也難受。
再看蘇將軍麾下這彪人馬,當真不可比,便是一比,張清心中更難受。
“好,就等你這一言,此番定教你也是盆滿缽滿而回。”蘇武自不是說假,花花轎子眾人抬。
得有人來抬。
隻管是讓所有軍漢軍將都知道,但凡隨著蘇將軍做事,哪怕以往從來不識,哪怕初次見麵,隻要有本事,蘇將軍當真就是那義薄雲天,從來不假。
隻看這花花轎子,抬著抬著,抬的人越來越多,蘇將軍當也有個一呼百應。
蘇將軍更是待人熱情,打馬行軍之間,也還左右介紹著麾下眾人與張清結識。
張清左邊拱手去見禮,右邊拱手也去見禮。
心中其實更有難受,蘇將軍這裡,真是好軍伍啊!
難受之外,便也是憋著勁,自是麾下軍漢不好看,上陣更要努把力,好教將軍知曉咱也是好漢,不是庸人。
隻待再行一二日去,頭前遊騎不斷回報,隻說那曾頭市打得正凶,梁山賊寇六七千,輪番在攻。
那曾頭市守得怕是岌岌可危,倒是那曾頭市也有悍勇,倒也殺傷梁山不少人去,卻也損失慘重。
倒是蘇武也有預料,而今這梁山陸戰可差了許多,輕易可打不下來曾頭市。
若是那故事裡的梁山來打,其實曾頭市打得也並不辛苦,雖然曾頭市裡有史文恭、蘇定之輩,但其實戰事並不如何膠著。
也可見,曾頭市的軍力,其實也並不十分強橫。
隻問賊人領兵何人?
竟是朱仝雷橫!
其實也不意外,隻待再行一日去,梁山之人也就不攻了,隻因為蘇武來了,來得不算慢。
按照之前宋江吳用之計策,蘇武是萬萬不該到曾頭市來的,而是該焦頭爛額去救那東邊南邊的州府。
所以朱仝雷橫,此時當是有些懵,隻管收兵入寨,想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隻看蘇武到得曾頭市之外,看得戰場,還真誇了一語:“賊人長進得是真快!”
為何?
曾頭市堡寨之外,到處都是拒馬之物,那壕溝更是挖得縱橫之間到處都是,直把那曾頭市堡寨困得死死,隻留得幾條進出之路方便進軍。
這才是真正圍城而攻的正確打開方式,土工作業。
此番,梁山賊軍,還做得真的挺好。
蘇武豈能不誇?
便是他自己,也學了一學,該是這般,想來此時梁山後寨之外,當也是如此場景。
蘇武看得幾番,隻管下令:“紮寨!”
便是軍隊不論到哪裡,紮寨是第一要務。
(兄弟們,新年快樂!我又欠一加更,感謝【暮流清溪一葉舟】兄弟再來十萬點幣大賞,等我緩一緩之後,再來加更。感謝所有兄弟們的熱情與支持,我努力努力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