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戶見裴元麵露喜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這東西是幫你拉攏人心用的,不是給你拿去賣銀子的。”
裴元一怔。
韓千戶已經說道,“南京城中的不少寺院大有來頭,我們也不願意太過開罪。”
韓千戶怕裴元不知道天高地厚,臉上有些怏怏的說道,“上次有個什麼福雲寺,聽都沒聽過的玩意兒。那寺裡放貸打死了人,我讓人查了查,竟然和彌勒教還有些牽扯,於是就讓司空碎去拿了人。”
“誰知道剛拿了人,南京戶部就開始卡我們的款子。千戶所把上上下下這麼多衙門,每個環節都打通了,可錢糧就是不能按時交付。後來有人竟然拿著福雲寺說事,嗬嗬。”
裴元有些不敢置信,“難道戶部裡還有人敢勾結彌勒教?”
韓千戶搖頭,“應該也不至於,無非是互相利用罷了。”
說著韓千戶似笑非笑道,“其實我不用猜也大略知道是誰,南京戶部主事以上,外地調來的官員並不多。再去掉那些沒多少處理庶務經驗的進士們,算算也就是那三兩人。”
“如今想要異地為官,沒有錢不行,沒有靠山也不行。這靠山嘛,有幫你往上爬的,也有要幫你乾臟活做事的。我大明的官兒,都是學聖人之道的,他們不信彌勒,不信白蓮,就信權勢和錢財。我如果一定要揪住這件事不放,把他辦成彌勒教徒,隻怕兔死狐悲,咱們千戶所就不好混了。”
裴元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韓千戶的意思。
這不就是保護傘嗎?
隻不過這個保護傘是相互保護的,比如說那個蘇州知府翟德安就因為沒有根基,被人欺負到頭上,還被斬掉了手指。
若是翟德安有和他呼應的江湖勢力,何至於被欺負的那麼慘。
鎮邪千戶所就算有誅殺邪教的權柄,拿捏著各寺廟道觀的生死,但要是不講規矩的一通亂來,隻怕就會被整個官場體係所排斥。
按照權力通道理論,假如整個江南官場都向鎮邪千戶所關閉了自己的權力通道,那當初陳頭鐵彆說是直入應天府查看卷宗了,恐怕想做任何事情都寸步難行。
而且整體來看,這樣好像並不全是壞事。
起碼那些異地為官的人,有了勢力可以借助,不會輕易的屈服地方豪強。
這個世界除了黑白分明的部分,還有這龐大的灰色地帶。
裴元吐了口氣,開口道,“卑職明白了。”
韓千戶喚來段敏,直接讓他暫時跟著裴元做事,為他這趟押運稅銀的事情好好造一下聲勢。
裴元告辭離開,帶了段敏出來,又彙合了等在外麵的程雷響。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裴元便向段敏說道,“我在秦淮河上結識了個不錯的朋友,要不要去那裡說說話?”
段敏客氣的說道,“千戶讓我跟著大人,大人怎麼說,便怎麼是。”
裴元便帶了兩人,又去了孫家的花船。
原本按照之前的約定,裴元和程雷響他們在花船坐鎮是要拿銀子的,隻不過如今裴元想要拉攏孫克定,不想做的這麼小家子氣。
那孫管家也殷勤的很,每日都好酒好菜的招呼著,有時還暗示裴元可以給他找姑娘暖床。
孫管家說的姑娘裴元也看了。
應該是六兩之資,比起秦淩波和白玉京完全不能打。
想起秦淩波和白玉京,裴元翻出懷中的那幾張度牒看了一眼。
裡麵正有道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