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的心快速的砰砰跳著。
他趕緊再次打開穀大用的地圖,確認他的移動方向。
隨著穀大用和劉七的位置在裴元腦海中同步,裴元清晰的察覺到,兩者幾乎保持著一上一下在平行移動。
劉七不遠不近的在運河附近向南移動,穀大用和陸完的朝廷主力則努力讓軍隊在偏向運河內側的方向楔入,仿佛要直劈而下,將叛軍徹底的從運河邊驅趕走。
該不會那麼巧吧,這不就剛好在他的行進路線上嗎?
裴元不由也緊張起來,努力的思索著曆史上霸州叛軍後來的行動。
霸州叛軍在京師大地震中損失慘重,分兵南下後,一路在河南活動,一路則順山東南下。
裴元無法將曆史中有限的記載和眼前的地圖對照起來,但裴元記得這支叛軍最後的收場。
劉六劉七再次遭到重創的地點在湖廣黃州,而最終覆滅的地方在江蘇狼山。
他們要是先進攻淮安,勢必會在淮安城下被陸完和穀大用咬住,一場決戰無法避免。
所以,從結果往回推算,這次進攻淮安,定然是佯攻!
裴元微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什麼樣的武裝押運,也經受不住戰場的洗禮啊。
裴元一點點的對照著地圖,對眼前的局勢已經有了判斷。
霸州叛軍現在被朝廷主力咬的很死,幾乎是被動驅趕著,往水網密集的江淮一帶走。
一旦霸州叛軍進入被淮河、長江和大彆山圍住的這塊狹小地域,想要逃出生天,絕對難上加難。
可是憑借手下的殘兵敗將,他們要想回中原,又根本打不透合圍過來的防線。
劉六劉七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在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撞了一陣後,直接就把攻擊目標對準了淮安。
淮安是大運河上和濟寧對應的南北兩大樞紐之一。
原因嘛,很簡單。
淮安和濟寧一樣,旁邊有可以停泊大量漕船的大湖,洪澤湖。
江南等地的糧稅要先運到淮安的水次倉,然後運軍再用大量漕船運到濟寧倉,之後部分糧食在濟寧轉移支付,部分糧食繼續向北運到通州倉。
因為這個運輸過程非常漫長,又是走的水路,為了避免沿途損耗,朝廷就要求地方政府運費自理。也就是說,除了稅賦之外,地方政府必須要額外征收一些糧食作為耗損。
這下可就把兩夥人氣壞了。
一夥自然是負責運糧的江南地方。要知道江南地區乃是著名的包郵區,自掏運費這種事情,簡直是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原本朱元璋定都南京的時候,運費數字不算太多,也就馬馬虎虎忍了,等到朱棣跑到北京去,這一路的消耗可就是個大數字了。
所以在江南仍舊以農業為主的時候,江南出來的官員恨不得天天鬨著趕緊遷都回南京去。
當土木堡之變,英宗皇帝被人俘虜走之後,很多官員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差點笑出來。
——這豈不是就能遷都回南京了?
所以當初的於少保麵對的最大麻煩,不是領著兩千兵馬到處派送英宗皇帝的蒙古太師也先,而是朝中激動的鬨著要遷都的南方大臣。
至於北京保衛戰,根據錦衣衛指揮使哈銘“人在現場”的記錄,大約是這樣的。
——也先奉駕至德勝門之土城,景帝升吳良等官,以鴻臚卿趙榮來見。上問“何不遣大臣來?”也先問此何等官,上曰“都是小臣。”也先曰“大臣如何不來迎?犬猶認主人,我奉駕至城門,不來接。”上命諸人回,令大臣來見太師。趙榮等還,也先怒,即奉駕北去。
十多萬守軍和滿朝文武遭受了也先的暴躁辱罵,心靈受到了傷害,減員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