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顧身體返寒,咬牙堅持著在火堆旁為眾人烤上衣物。
裴元在宋春娘翻自己包袱的時候,就看到唐伯虎那副春宮仕女圖已經被雨水泡壞,心中難受的像是刀割一樣。
這踏馬是一百兩啊!!!
本就頭腦開始昏沉了,情緒越發的差。
他拍著桌子暴躁道,“所有人都要口供,一個都不能少!程雷響你去叫人!”
程雷響出去,很快就驅趕了些官員、士子來到這邊。
陳頭鐵去廚房尋了米,在鍋裡煮上,隨後幫著程雷響維持秩序。
最先進來的,乃是南京工部署郎中楊瑋。
裴元強撐著向那工部署郎中詢問道,“你是朝廷官員,自然該鼎力配合我們錦衣衛辦案。剛才白蓮賊子肆虐,殺傷了那麼多人,你可有什麼線索要交代的?”
那楊瑋仔細想了想,搖頭說道,“本官當時入睡不久,被人喊醒時,已見那些白蓮教匪衝進了驛站。本官手無縛雞之力,躲閃尚且不及,哪敢往前湊。”
裴元皺眉,正色問道,“什麼線索都沒有?”
那楊瑋思索良久仍是搖頭,“那些人都蒙著臉,看不出什麼特征。”
裴元鬆了口氣,將楊瑋說的錄下,讓他上前畫押。
等他畫押完了,又對他警告道,“若是以後,讓我知道你還有什麼隱瞞的,就把你當白蓮教匪的同黨拿辦,讓你嘗嘗詔獄的滋味。”
楊瑋慌忙道,“本官就知道這些,絕無隱瞞。”
等楊瑋出去,程雷響又喚了旁人進來。
裴元依舊是追問那些人有何線索,讓他們描述那些白蓮教匪有何特征。
許多讀書人從小就抱著書本長大,見過的世麵不多,本就膽怯懦弱,當時天黑著又下著寒雨,逃命都顧不得,誰還有心思去看那白蓮教匪什麼樣子。
裴元詢問一番,便叫他們在口供上畫了押。
其中也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岔子,一個江西來的秀才回答完之後,無意中看了那些正烤的衣物一眼,忽然發現其中兩件似乎極其眼熟。
裴元立刻把嚴厲的目光看向宋春娘。
腦子已經有點迷糊的宋春娘,猛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匆忙將那兩件衣服收起。
裴元麵無表情的看了看那個秀才,低頭念了念剛才登記的東西。
“你叫歐陽必進?吉安府安福縣人?”
那秀才本就是極為聰明的人,醍醐灌頂一般,想明白了一切!
——現在正審他們的武官,分明就是剛才衝進來胡亂殺人的“白蓮教匪”!
如今這夥人不但公然行凶殺人,而且還回頭跑來挨個梳理幸存者,尋找有沒有留下破綻。
甚至為了以防萬一,這幫人還讓人留下口供畫押。
這樣就算事後有人想起什麼不對,想要翻供,也可以憑借今天的檔案,給那人扣上一個出爾反爾,彆有居心的帽子!
如此膽大包天,如此行事嚴密!
至於能提供出線索的……
那秀才看著目露凶光,按刀盯著他的程雷響,雙腿情不自禁一軟,癱倒在地。
裴元拿起筆就要將剛才那行塗掉。
頭也不抬的對程雷響吩咐道,“扶他出去!”
那秀才本就是怯懦之人,聞言如遭雷擊,連忙膝行上前,嚎啕大哭道,“學生還沒畫押,學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