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冷冷的看著那抱著自己大腿痛哭的秀才,“畫什麼押?”
那秀才害怕的涕淚橫流,大著膽子對裴元說道,“大人讓我畫什麼押,我就畫什麼押。”
裴元又低頭看看江西吉安府這幾個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道,“你今年多大?”
歐陽必進連忙答道,“學生今年二十歲了。”
裴元“嗯”了一聲。
隨口道,“二十歲就能在吉安府這種地方考上生員,你的學問還算不賴嘛?”
歐陽必進拚命的證明著自己的價值,“學生還是本縣案首。”
裴元立刻來了興趣。
在明朝這個時代,一個江西吉安府出來的縣案首,幾乎意味著這是一個妥妥的進士苗子。
進士是什麼?
進士就是,哪怕裴元仕途登頂,也隻能站著聽他們和天子對話的人。
裴元之前不知道挖空了多少心思,想要和孫克定這個進士結盟。
可是就連孫克定這種被罷官的家夥,都視裴元如無物。
若不是裴元拿穀大用狐假虎威,恐怕孫克定壓根不會有和裴元合作的後續。
如今一個進士胎兒出現在自己麵前,而且還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裴元如何能不動心?
歐陽必進被那凶人的灼灼目光盯著,內心的恐懼被放大到了極點。
裴元伸手將歐陽必進扯起,將筆遞到他手裡,口中說道,“你是個聰明人,也知道我要做什麼。接下來的事情,就由你來。”
歐陽必進看著那管筆,就像是看到了毒蛇一樣,嚇得往後一縮。
接著,歐陽必進就聽到了身後兵刃抽出刀鞘的輕微摩擦聲。
他嚇的連忙大叫,“我寫!我寫!”
裴元見他哆哆嗦嗦的接過筆,便將他拽到椅子上,自己站在一旁看著。
歐陽必進看著眼前的紙筆,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咬牙落筆,先是將自己的供詞補全,隨即畫了押。
裴元示意了下。
程雷響又出去拽進來一個幸存者。
正好此時鍋裡的米熟,陳頭鐵滿滿的盛了一大碗,放到裴元身邊的桌子上。
裴元便捧起那熱碗,一邊聽著歐陽必進問話,一邊慢慢的啜著。
那歐陽必進果然不愧是能考出縣案首的聰明人,自從想明白了這幾人辦的勾當,向那些幸存者詢問的時候,句句問到點子上。
而且或許是因為他自己也被拉下水的原因,他一心要把今日的事情做成鐵案,免得日後牽連他。
問話間,不但努力排查著幸存者的情況,還故意用言辭誘導,模糊著那些人的記憶。
裴元看了一會兒,眼皮就止不住的打架。
感覺隻是略一瞌睡,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過了好久,裴元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
他情不自禁的一個激靈,迅速的的伸手去摸腰間的刀。
就聽那人聲音顫抖的說道,“大人,是學生啊,是歐陽必進啊。”
裴元這才恍惚過神來。
他仍舊覺得頭腦昏沉,煩悶欲嘔,伸手摸了摸,額頭仍舊滾燙。
身上的衣服倒是乾乾的,似乎是睡著後被人更換掉的。
他伸手一撐,從一塊木板上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