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恭喜你啊，替教皇辦完這趟差，你也就該高升了吧，你是打算留在迷宮都市，接替我的位置，還是打算回到中央？”
“我哪兒也不去，還是繼續乾我的安保隊長。”
“怎麼，小王不打算提拔你？”
現任教皇的全名是王爾德·奧斯卡，他今年還不到40歲，是教廷高層裡最年輕的人。
因此，像琦斯這樣的老資格，私底下都會調侃地將其稱之為小王。
“我是老教皇的人，新教皇的班子裡，沒有我的位置。”
聽了雷納德的解釋，琦斯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後，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老雷啊，咱們都是老教皇時代過來的人，你說，現在老教皇走了，咱們教國的天，還會亮嗎？”
如果是平時，雷納德會立刻給予肯定的回答，就像他曾對雅各布說過的那樣。
但聽完了琦斯的經曆後，他猶豫了。
雷納德走到窗邊，此時已是深夜，他看著夜空，點了一根煙，思考了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這個問題的答案，隨著一聲槍響，琦斯在吞下了所有的秘密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
處理完琦斯之後，雷納德和弗雷一行人一起將雅各布的屍首帶回了福利院安葬。
此時福利院裡還剩下7個孩子，看著雅各布的遺體，孩子們哭作一團。
過了一會兒，三毛走了過來，他忍住眼淚，止住哭泣，然後對弗雷說道：
“大哥哥，我答應過爺爺，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們。”
“我想送弟弟妹妹們去上學……爺爺說，上學讀書才能有出息。”
聽到三毛的請求後，弗雷對雷納德詢問道：
“雷隊，我記得神官學院的招生考試應該是所有人都能參加的吧？”
“沒錯，但試卷要用聖文字作答……”
弗雷立刻就聽出了雷納德的難言之隱。
在迷宮都市這樣的邊境城市裡，並沒有傳授聖文字的公共學校，那些有錢人家都是送孩子上私塾或者請家庭教師，這筆費用，顯然不是三毛他們能負擔得起的。
弗雷可沒有善良到會去資助這些萍水相逢的孩子。
但身為情報強者，他知道一個可以免費學習的地方。
“在圖書館裡，有個教人識字的修女姐姐……”
之後，福利院的孩子們決定為雅各布守靈，而雷納德則向弗雷打了個招呼，表示要和他單獨談話。
“我要替那群孩子們謝謝你。”走出福利院後，雷納德說道。
“雷隊，那群孩子真正應該感謝的，是你才對。”
雷納德對那幾個孩子的關照，遠比弗雷要多得多。
這座福利院早在四年前就被判為了違規機構，是靠著雷納德這個安保隊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留存到了現在。
而福利院的那幾個接受了怪盜撫養的孩子，原本按照規定也應該被送進審判廳接受調查。
一旦在審判廳留下了案底，那他們以後便會因為政審不過關，而失去報考神官學院的資格。
而這些事情也被雷納德用欽差的權限壓了下來，他的這一係列舉動在未來很可能成為彆人彈劾他的材料。
“在這種敏感的節骨眼上違規行事，你不在乎嗎？”弗雷詢問道。
“如果這規矩連幾個無辜的孩子都保護不了，那還有什麼遵守的必要？”
“這可不像是一個安保隊長該說的台詞。”
“你總不能指望一個盜賊出身的家夥去當規定的捍衛者吧？而且，我現在能做的，也就隻是保住幾個孩子罷了。”
說罷，雷納德從衣服深處掏出了一包高級香煙，給弗雷遞了一根。
“我不抽煙。”
聽到弗雷的話語，雷納德露出了有些吃驚的表情。
“這年頭，不抽煙的男人可不多見。”他說出了和蒂朵莉絲相同的台詞。
不是，不抽煙的男人就這麼罕見嗎？
見弗雷拒絕，雷納德就把那包高級煙收了起來，轉而掏出一包廉價煙，點了一根。
這包廉價煙，才是雷納德現在經濟狀況的真實反應。
“雷隊，你把我叫出來，應該不隻是為了抽根煙吧。”
雷納德並未立刻回答，等把煙抽完後，他才開口詢問道：
“你有興趣加入光明教廷嗎？”
麵對這個突兀的邀請，弗雷一臉疑惑。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你推薦給教皇，像你這樣有能力，沒背景的年輕人，正是他現在想要的。”
“而且憑借你半個月升到赤銅級的天賦，將來說不定能成為司鐸，甚至大主教也不是沒有可能。”
教皇欽差的推薦，權力與地位的誘惑，一般人聽到雷納德的邀請，必然會心癢難耐。
但弗雷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免了，你們教廷的水太深，不適合我。”
通過這次的怪盜事件，弗雷深刻地意識到了教廷內部權力結構的複雜，他已經不想再牽扯進這種事情裡了。
眼下地圖已經到手，魔導巧殼也打造完成，他還等著進迷宮繼續升級呢。
見弗雷拒絕得如此果斷，雷納德好奇地詢問道：
“你還真是個奇怪的男人，不抽煙，也不貪求權力，我很好奇你的追求究竟是什麼？”
雷納德之所以想讓弗雷加入光明教廷，是因為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從這個年輕人的言談舉止上，他看到了一種可貴的品質，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能為如今的希卡利教國，帶來變革。
在雷納德看來，這個名叫弗雷的男人，既不是沒有底線的惡徒，也不是悲天憫人的聖母。
他不會拋棄尊嚴去諂媚強者，也不會為了自我感動而去施舍弱者，無論對方的身份如何，這個年輕人都會把其視作與自己對等的存在。
在這個有著神明存在，看重身份與地位，強調尊卑有彆的世界裡，這一點是極其罕見的。
仿佛在他的世界觀中，人與人之間，至少在靈魂上，是生而平等的。
在雷納德的印象裡，上一個具有這種品質的人，是老教皇卡羅爾。
而麵對雷納德的問題，弗雷給出了那個一如既往的回答。
“我隻是想過好自己的生活罷了。”
遭到弗雷的拒絕後，雷納德卻並未感到遺憾，他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這個世界的變革與進步，其根源就在於人類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這句話是當年老教皇告訴我的。”
此時此刻，雷納德重新想起了老教皇曾經對他的教誨。
“不要對苦難麻木，不要對生活絕望。”
“隻要心懷美好，心懷希望。”
“無論黑夜多麼漫長，太陽總會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