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嗶嗶——”
祁連峽口,天際似被壓低,左右兩山如甲士峭立,穀地在馬蹄聲中震顫。
五千重紮甲的河湟騎兵,蹄聲如雷,塵土飛揚,仿佛是一杆鋒利的長矛,即將捅穿“脆弱”的山鄯聯軍。
陣中,麵對來勢洶洶的河湟騎兵,不論是山丹軍還是鄯州軍,雙方都沒有了內鬥的心思。
甘州就在他們身後,他們無法撤退,因此此刻他們所想的,是己方是否能抵擋住敵軍的衝鋒,己方能否擊退敵軍。
西北的冷風卷起戰場上的塵埃,為戰場蒙上一層灰黃色的麵紗。
“放!!”
“嗶嗶——”
幾乎在同一時間,五千河湟騎兵衝入六十步的範圍,雙方兵馬皆是聞哨放箭,烏壓壓的箭矢在空中交錯。
在射出箭矢的一刹那,五千甲騎換長兵發起最後的衝鋒。
他們沒有用弓箭麵突試探,而是乾脆了當的發起了衝擊。
這是兵家大忌,但也可以說明尚延心視他們為“土雞瓦犬”。
沒有時間惱怒,山丹軍八百兵卒在哨聲中收回弓箭,其中六百將士持起長兵。
與此同時,三千鄯州騎兵也收起了角弓,適時換長兵發起了衝鋒。
他們不該衝鋒,可他們不能撤退,便隻能衝鋒。
“唏律律!!”
“額啊……”
數千支箭矢在空中碰撞後落下,叮叮當當的射在紮甲之上,山丹軍無一人受傷。
相比較他們,河湟與鄯州騎兵的馬匹中間者不在少數,有的戰馬僅僅發出嘶鳴,而有的戰馬卻中箭栽倒。
馬背上的騎兵猝不及防被摔下,隨後被身後的洪流踐踏淹沒。
這一過程中,鄯州騎兵因為僅穿著皮甲而受創過多,反觀河湟騎兵受創不多。
兩股洪流在短暫受挫後相撞,人仰馬翻者數不勝數。
“進軍!!”
“嗶嗶——”
索勳持槍下令,六百山丹軍在鄯州騎兵的掩護下發起了進攻。
趁著尚延心麾下河湟騎兵兵鋒受挫,索勳試圖攪亂他們的陣腳。
劉繼隆居前軍的戰鋒隊,他不緊不慢的跟隨隊伍前進。
在他們的前方,三千鄯州騎兵已經不知道在碰撞中戰死多少人。
五千河湟甲騎如同狂瀾,一浪高過一浪,不斷衝擊著鄯州騎兵的防線。
塵煙彌漫之中,兩軍交錯,鐵與血的交響曲在此刻奏響,戰爭在峽穀中回旋,雙方的士氣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烽煙之中,士兵們的吼聲、馬蹄的轟鳴、兵器相接的撞擊聲交織在一起,由於甲胄相似,雙方僅能憑旌旗分辨敵我。
“殺!!”
“嗶嗶……”
“殺——”
塵煙之中,六百山丹軍衝入戰場,手持丈二長槍的戰鋒隊如矛頭捅入戰場,被掀翻刺死者難以計數。
“殺!!”
馬背上,劉繼隆策馬在戰鋒隊側翼揮動鐵槍。
他將鐵槍視作棍棒,揮砸在那些試圖朝他衝來的河湟騎兵身上。
不過幾個呼吸,被他持槍擊落下馬者便多達數人。
可是他不僅僅盯著麵前的敵人,他的目光還在掃視戰場,掃視河湟騎兵的動向。
儘管塵煙繚繞,可他依稀能看到尚延心正在撤回軍隊,試圖發起第二輪衝鋒。
“去傳信!告訴索果毅,尚延心要帶隊衝第二陣了!”
劉繼隆對自己身後的馬軍將士吩咐,其中一人聞言立馬調轉馬頭去傳稟,劉繼隆則是依舊率領二百名騎兵圍剿那群散落的河湟騎兵。
十八斤的鐵槍被他揮動,猛砸在一名河湟騎兵胸前,甲片驟然彎曲,那騎兵被擊落馬背,被劉繼隆身後騎兵催馬踐踏而亡。
隻是砸倒數名甲騎,劉繼隆便感受到了虎口隱隱作痛。
他看了一眼那纏繞麻布的虎口,雖然未見血跡,可那疼痛的感覺卻在告訴他,他的虎口無法堅持這樣強度的作戰。
“嗶嗶——”
哨聲作響,索勳得到了劉繼隆的提醒,正在吹哨收攏隊伍。
在哨聲下,山丹軍停下了前進的步伐,而鄯州兵馬的也緊隨而後響起了哨聲。
山丹軍不再進軍,鄯州兵馬也自然要配合他們停下腳步。
塵煙繚繞的戰場上,雙方各自撤回兵馬,草草結束了第一次交鋒。
返回陣中,劉繼隆掃視了一眼己方軍陣。
山丹軍的減員不算多,因為鄯州騎兵承受了河湟騎兵的第一波衝擊。
他的視線看向鄯州兵馬,果然他們的數量以肉眼可見的情況減少了許多。
調轉馬頭,前方交鋒的戰場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下了一二百具屍體。
在這其中,大部分都是鄯州騎兵的屍體,其次是河湟騎兵的屍體,山丹軍的屍體雖少,卻也不是沒有。
一場交鋒,劉繼隆可以聽到自己身旁傳來沉重的呼吸聲。
同樣身穿重紮甲,山丹軍還是以步卒為主,而河湟騎兵卻是一人雙馬。
一陣衝鋒過後,河湟騎兵們的體力並沒有消耗太多,但山丹軍的體力卻消耗了不少。
重步兵不怕與騎兵對衝,就怕騎兵用馬力來消磨己方體力。
單匹馬的體力興許不如個人,可雙馬的體力就不一定了。
至少在劉繼隆視線中,他看到了河湟騎兵返回後,呈階梯式的換乘第二匹戰馬,前隊為中、後隊做著掩護。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們的狀態便恢複到了巔峰,而鄯州騎兵的馬力與山丹軍的體力都消磨了太多。
“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
劉繼隆掃視著那僅有幾十具敵軍屍體的戰場,胸口仿佛壓了塊石頭,有些喘不上氣。
“這麼打不是辦法,我們死一二百人才換他們幾十個人。”
“按照這樣打下去,他們再衝兩三陣,我的人恐怕就要潰入城內了!”
城樓前,尚婢婢的心在滴血,他示意張淮溶想想辦法,可張淮溶臉色陰沉如墨,卻始終一言不發。
尚延心的硬實力強過他們太多,麵對這樣堅硬的鐵騎,饒是有再多的計謀都無力施展。
“嗚嗚嗚——”
河湟騎兵陣中的號角聲再度作響,這次不用索勳吩咐,已經經曆一次的山丹軍將士們也知道應該如何處理了。
不足六百人的山丹軍更換弓箭,而站在他隔壁的鄯州騎兵卻手忙腳亂的更換長兵。
他們陣亡超過半成,軍心已然浮動的按不下去了。
如尚婢婢所說一般,若是尚延心再對他們衝個兩三陣,恐怕他們便會舍下山丹軍潰逃。
劉繼隆和索勳都察覺到了他們的不對勁,臉色更黑了。
鄯州騎兵若是跑了,那他們這六百人根本經不住五千河湟騎兵蹂躪。
想到此處,劉繼隆心中升起了大膽的想法。
他調轉馬頭看向自己身後的二百騎兵:“等會作戰,跟緊我的旌旗!”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