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嘿嘿嘿……”
初九入夜,由於叛軍被討平,鬆懈下來的四鎮兵馬也開始尋覓起了樂子。
有的選擇好好休息或踢球飲酒,有的則是前往四周禍害鄉裡。
在這其中,負責外圍偵查的塘騎無疑獲得了更大的活動範圍和空間。
正因如此,他們往往分出兩三人在外偵查,其餘人走入鄉村尋歡作樂,淩辱民女更是常態。
但凡有人不願,當即將其打作叛軍餘孽,抓捕為奴。
正是因為鬆懈的軍紀,致使了今夜官軍防守格外空虛。
一千五百精騎勉強能布防軍營南北十裡,崔嶼、蔣係等人自然知道官兵的行徑,但對於他們來說,適當讓兵卒放鬆放鬆也是應該的。
倘若惹惱了牙兵牙將,再引起一場兵變就不好了。
在他們的縱容下,此夜軍營四周尋歡作樂的官兵不在少數。
時間推移,夜色漸深……
隨著營盤的尋歡作樂聲漸漸變小,時辰已經來到了醜時(1點)。
在所有人都無比困乏的時候,嗡嗡的聲音卻從北邊一路南下。
聽到這些聲音的外圍塘騎本以為是蒼蠅蚊子,但片刻後這些塘騎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拿起木哨吹響。
“嗶嗶——”
刺耳的哨聲本該呈階梯傳向中軍,但不知是某處環節出了問題,哨聲並未快速傳回軍營,而是吹響了無數陣後才得到回應,向南傳遞。
“嗡隆隆……”
“敵襲!!”
“敵襲!!”
沉悶的馬蹄聲從北邊傳來,臨汾南部軍營內亂成一鍋粥。
有人喝醉未醒,有人睡眼朦朧,還有人被突如其來的哨聲吹出噩夢,忍不住叫嚷。
這種叫嚷在軍營內此起彼伏,但很快便被經驗老道的牙將們喝止鎮壓,這才未能引發營嘯。
“穿甲!都穿甲!”
“窸窸窣窣……”
“敵襲穿甲!”
“嗶嗶——”
叫罵聲、甲片聲、木哨聲……
各種聲音在耳邊回響,所有人緊急穿甲,哪怕是那些已經醉醺醺的兵卒也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
“怎麼回事?!”
“哪來的敵襲?”
崔嶼穿著中衣,披著大衣便走出了牙帳,而軍營內亂作一團,所有人都跑出帳篷相互穿甲。
在混亂的環境中,軍營北方的木哨聲越來越近,臨時湊起來的甲兵被指揮向北邊駐隊。
可是局勢太混亂,帳篷與帳篷之間到處都是穿甲的官兵,根本做不到預期那般快速前往北邊駐隊。
“嗡隆隆……”
沉悶的馬蹄聲在北邊作響,數千騎兵舉著火把衝向營盤。
“列陣!!”
軍營北邊數百名甲兵試圖依靠軍營外圍的木柵欄、拒馬來禦敵。
然而麵對他們的列陣,數千精騎卻繞著軍營馳騁起來。
就在越來越多甲兵向北邊聚集的時候,這數千騎兵張弓搭箭,朝著軍營內放箭。
火箭如雨,瞬息之間落入營盤之中,點燃帳篷、草垛等物,火光衝天。
即便官軍守住了營門,避免被精騎突入營內,但衝天的大火讓營內更為混亂。
“出營!結陣!”
崔嶼、蔣係、鄭助、馬明光等人各自節製本鎮兵馬,向北門突圍。
兩千餘甲兵率先衝出營門,在營門外列陣禦敵。
“這是被擊潰的叛軍精騎?!”
“不對,數量怎會如此之多!”
崔嶼錯愕,蔣係見狀也急忙道:
“他們放火箭將我們從軍營內驅趕而出,肯定是為了突襲我們。”
不等他話音落下,崔嶼連忙下令:
“結六花陣,陣腳不要亂!”
“接應營內兵卒出營列陣!”
在崔嶼的指揮下,先走出軍營的甲兵開始結陣,但更多被困在軍營內的官軍則是遭受著火焰與箭矢的威脅。
“額啊!!”
“滅火!”
“不要管火勢,從北門出營!”
“北門人太多了,往東門突圍!”
“不要擠!”
“救我……”
衝天的火光下,有人被困而活活窒息而死,還有的死於踐踏中。
成批的官軍逃出軍營,除了少量官軍穿戴甲胄,其餘大部分都沒有著甲。
正因如此,早就在外等待的王守文當即下令:“放箭!”
箭如雨下,那些沒有著甲的官軍被天平精騎射殺。
對於那些試圖結陣的官軍,天平精騎更是短兵交擊,在其陣未能結成時破陣踐踏。
“額啊……”
“唏律律!!”
“嘭……”
軍營四門中,除了北門外的數千甲兵在崔嶼的指揮下穩住陣腳,其餘東西南三門逃出的官軍在王守文的擾亂下,猶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被天平精騎輕易收割。
“李承勳這狗鼠輩!安敢欺我!”
看著大火衝天的軍營,崔嶼破口大罵。
“眼下當務之急是結陣自守,向討擊使求援!”
監軍馬明光連忙催促,而崔嶼見狀立馬指揮大軍結大六花陣固守。
由於大軍混亂,他們身邊騎兵數量不多,加之南邊全是叛軍精騎,因此崔嶼沒有著急派出精騎。
“放箭!”
“舉盾!”
一攻一防,箭如雨下。
蔣係、鄭助等人在親兵護衛下,狼狽躲避箭矢。
“待撤回臨汾,我必彈劾此獠!!”
“李承勳這叵耐殺人的田舍漢!”
二人破口大罵,但卻無濟於事。
一萬八千餘兵馬,竟因李承勳之軍情而折損數千。
四人仕途因李承勳假傳軍情而毀,局麵已然不死不休。
“籲……”
“節帥,官軍在北門結陣,兵馬不少於萬人!”
“節帥,我們是否要伺機衝殺?”
廝殺數陣後,官軍軍營除北門外,已然屍橫遍野,鮮血注窪。
王守文氣喘籲籲勒馬停下,他身旁幾名兵馬使紛紛作揖彙報情況。
聞言,王守文略微思考,隨即抬手道:“不管他們,先派人護住渡橋,待軍營中大火熄滅,俘獲甲胄與錢財往沁水撤去!”
“是!”諸將紛紛應下,隨後眼看著大火漸漸熄滅,當即將被大火融化的那些金銀銅錢儘數運走。
除此之外,保全完好的甲胄也被俘獲,紛紛裝上挽馬車後帶走。
渡過蒲水後,王守文命人斬斷崔嶼等人修建的浮橋,留五百甲兵護送挽馬車向南行軍,他自己親率剩餘兩千多精騎向東南直奔翼城而去。
待到天明時分,崔嶼與蔣係、鄭助、馬明光等人派出數百精騎,確認王守文撤走後,這才整頓兵馬,派人收斂被襲殺將士屍首。
“殺!!”
正午時分,翼城地界上數千騎兵交纏一處,來回拚殺。
“叛賊何走!”
李執義率一千八百餘精騎與一千四百餘名天平軍精騎糾纏交戰。
吳煨、朱淮擔心李執義後方有追兵,隻能邊戰邊撤。
隨著他們漸漸靠近翼城,翼城城內的六百河中馬步兵也乘馬出城,列陣翼水(澮河),背靠渡河木橋。
翼水為蒲水支流,水寬七八丈,如今結冰不過三五日,冰層並不算厚,想要不染濕身體渡河,唯有經此木橋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