瑧園上空飄著零星的雪。
呼嘯的救護車聲席卷著風雪而來,又在疾馳而去的時候揚起一路雪沫。
臨近中午,放明的日光照著整座冰雪雕刻過的世界,連被凍結的湖麵都有璀璨的日光在閃爍。
仁康私立醫院的高級病房裡,隱約傳來薑伯耀的吼叫。
有女人的聲音在勸慰,但很快又換成了打砸聲,怒罵混合著吼叫,推著醫療車出來的小護士都忍不住擰了擰眉。
仁康私立向來以良好的服務態度著稱,回身關門的時候,護士的臉上又掛著甜甜的笑。
“你懂什麼?那個瘋女人給我砸……”
隨著關緊的房門,男人的怒吼聲也消失了。
推著醫療車的身影進了護士站,幾個對視過後,又忍不住交換著聲音竊竊私語。
電梯“叮”的一聲,一道纖細的身影走了過來。
對方穿著牛角扣的棕格大衣,高領毛衣襯著一張漂亮臉蛋,踩著中古風的小羊皮長靴,見人的時候會露出甜甜的笑:
“你好,請問今天上午送來的患者薑伯耀在哪個病房?”
幾道視線落在她臉上,伴隨著手勢指明了方向。
薑梔枝的腳步聲再次消失,護士台又再次恢複了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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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兩道敲門聲響起,開門的是穿著皮草的年輕女人。
對方看到她愣了一下,又繼續緊張的往後看,發現沒有彆人才鬆了一口氣。
“薑梔枝!”
“你還敢來!”
“我告訴你!你轉告你媽,我跟她沒完!我讓她生不如死!我讓她這輩子都得坐牢!”
乾淨明亮的病房裡,薑梔枝自行拉了個椅子坐下,笑盈盈的看著病床上的薑伯耀:
“好啊!這大過年的,父親生病的消息傳出去,圈子裡又有了新話題,一定會覺得很熱鬨!”
病床上的薑伯耀一張臉瞬間漲紅:“薑梔枝!”
“彆急啊爸,您剛做完手術,還是不要再生氣了。”
“畢竟要先把身體養好,畢竟等到您生病的消息傳出去,那麼多人來醫院裡探望您,看著您病殃殃的躺在床上,還不知道又要對您怎麼造謠。”
薑伯耀快氣瘋了。
他是從社會下層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人,做出了足以光宗耀祖的成就,賺了一輩子花不完的錢,為此最為驕傲,也最要臉麵。
可誰都沒想到。
他擺在那家裡那個最沒用,最軟弱的妻子,竟然又敢拿起來花瓶砸他的一天。
還把他給砸廢了!
都是因為這個不孝順的小畜生!
薑伯耀氣得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餘光又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正看著他笑:
“不過,爸,您還得謝謝我。作為您唯一的女兒,這次手術的同意書,還是我簽的。”
薑伯耀更怒了。
他越惱怒,不遠處的薑梔枝就笑得越開心,甚至伸出了自己的手,朝他晃了晃,
“當然啦,我這麼孝順的女兒,幫爸簽幾個名也沒什麼……不過看爸現在的狀態,過幾天應該還會用得到我。”
薑伯耀滿臉怒容:“你做夢!”
懸在空氣中的那隻手收了起來,薑梔枝笑著起身,歎了口氣:
“爸爸怎麼到現在還意識不到?我是您血脈相連的女兒,在法律上,我的身份對您來說,非常重要。”
“比如——”
床邊的少女抬手,輕輕的捏在某條輸液的軟管上,看著薑伯耀歪了歪腦袋,
“比如今天這場誤會,隻是夫妻間起了摩擦和口角,如果爸爸您卻不依不饒,非要讓我們一家人不和睦,走什麼法律程序——”
少女瑩潤的指尖微微收緊,薑伯耀手背的血管裡湧出鮮血來。
但她好像意識不到一樣,看著薑伯耀,格外乖巧:
“那麼為了我們這個家庭的和睦幸福,我會替爸爸,簽下諒解書。”
薑伯耀瞳孔驟縮:
“薑梔枝,你以為就憑你也能威脅住我!我告訴你,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
“可是爸爸,您好像忘了,我不吃米飯的。”
被捏緊的輸液管再次鬆開,回流的鮮血再次消失。
薑梔枝彎了彎眼睛,敲了敲桌角“仁康私立醫院”幾個字,看向薑伯耀:
“而且爸,您的腦子也不好。”
全市醫院這麼多家,您猜我為什麼隻給仁康私立打了急救電話?
“我未婚夫姓顧,就算您想鬨大,在我們訂婚期間,顧家也不會允許他們的名字跟在「親家薑伯耀逼迫發妻痛失生育能力」這條爆炸性的花邊新聞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