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乾清宮內燈火通明。
薑姝儀跟著程守忠進去時,裴琰正坐在矮榻上看書。
應是才沐浴過,他身著寢袍,未束發冠,披在肩後的墨發有些許潮濕,被燭火映著俊美的臉龐,不像帝王,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如玉公子。
兩日沒見了,薑姝儀心緒雀躍,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想跑過去撲進他懷裡的衝動,守規矩地屈膝行了個禮:“臣妾給陛下請安!”
裴琰能聽到她聲音中幾滿溢出來的歡喜。
他不緊不慢地翻了頁書,頭也未抬:“哪裡來的臣妾,程守忠,朕記得今夜並未召幸嬪妃。”
薑姝儀微微一愣。
轉頭去看程守忠,程守忠臉上堆滿了笑:“陛下是沒宣召嬪妃,這位是新來的禦前宮女。”
啊,明白了。
薑姝儀吸了口氣,裴琰這是想跟她玩兒花樣?
她臉頰飛上些紅暈,清清嗓子對程守忠下令:“程公公,你先退下吧,讓奴婢來服侍陛下。”
自稱著奴婢卻還是寵妃的架勢,程守忠覷眼陛下並無異議,便極有眼色地笑著退了出去。
內殿隻剩下帝妃兩人了,薑姝儀看看仍舊對著書,沒瞧自己一眼的裴琰,轉頭在室內環顧一圈,視線落到寬大的龍床上。
她唇角一揚,徑直就朝著那邊去了。
裴琰自是聽到她攆走了程守忠,原以為薑姝儀是要湊過來纏著自己,然而她不知去做了什麼,在床榻那邊窸窸窣窣一陣兒後竟是沒了響動。
他從書中抬眸,看了過去。
地上歪歪放著一雙繡履,床榻上錦被鼓鼓囊囊,顯然是有人鑽了進去。
裴琰頓了頓,喚她:“薑姝儀。”
薑姝儀立刻將錦被下拉,露出個腦袋看向他,笑眼彎彎。
裴琰不知她自己躺著高興個什麼勁兒,淡淡地道:“你若困了,在昭陽宮睡下就是,何必來朕這裡。”
薑姝儀一臉無辜:“陛下說什麼呀?什麼昭陽宮,奴婢是新來禦前當差的宮女呀。”
“哦?”裴琰配合她:“你這差事當得不錯,自家主子還在這裡坐著,當奴婢的便堂而皇之去睡了。”
薑姝儀不知道他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在睡,她翻身趴在床上,撐著下頜看他,語氣認真:“哪裡睡了,奴婢這是在爬龍床呀!”
裴琰看著薑姝儀,難得沉默了須臾。
他放下書,起身走向床榻,薑姝儀也披著錦被坐起來了,頭發蹭的有些亂,身上的衣裳倒是整齊。
“就這麼爬?”
裴琰站在床邊,垂眸看著她,伸手為她將蹭到額前亂發彆去耳後:“朕會以為你是相中了乾清宮的床。”
“是相中了啊。”薑姝儀歪頭蹭蹭他的手,眸光晶亮:“乾清宮的床上有陛下的氣息,和陛下有關的臣妾都很喜歡。”
裴琰再次沉默。
他其實已然明白薑姝儀為何忽然間這麼依賴自己。
無非是有孕的時候,自己對她耐心了些,後來生產難兩全時,自己又選擇了隻保她。
先前滴翠來稟報過,薑姝儀曾對玉珠哭訴,因為難產之事對裴煜心存芥蒂,無法疼愛這個兒子,既然如此,那她餘生能倚仗自然隻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