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薑姝儀住進乾清宮,裴琰還是第一次這麼晚回來。
殿內早已亮起了燭火,他進入殿內,並未瞧見熟悉的,等他回來的身影,隻看到桌上有個攢盒,裡麵的糕點每樣被吃了一塊,留下一塊。
裴琰收回目光,問立在一旁的芳初:“薑妃睡下了?”
芳初笑著回答:“是,娘娘從下午開始等陛下,等到方才實在困得撐不住,才去寢殿歇息了。”
裴琰沒說什麼,既然薑姝儀沒有一直等他,他也就不急著去見她,先去後殿沐浴更衣。
沐洗後,換上寬鬆的寢衣,裴琰帶著一身潮濕水氣進了內殿。
青銅連枝燈將室內照得極亮。
寬大的龍床上,薑姝儀把自己蜷縮起來,躺在外側,裴琰平常就寢時睡的位置,懷裡緊緊抱著一團衣裳。
裴琰頓了頓,走上前去。
衣裳有些眼熟。
他坐到床邊,捏起一點兒,在看到龍雲暗紋後,確認了是自己的裡衣。
想起之前薑姝儀曾向他討要裡衣,說有他的氣息,要抱著入睡的事,裴琰一時默然。
他自認心性已有些與常人不同了,不料薑姝儀更甚。
裴琰想將裡衣抽出來,自然而然弄醒了薑姝儀。
“陛下?”
薑姝儀睜開眼看見裴琰,有些懵怔地喚了聲。
裴琰麵色溫和,似是有些不解地問:“你這是做什麼,躺在朕的地方,抱著朕的衣裳。”
薑姝儀回過神了,想起自己睡前在做什麼,頓時窘迫到臉頰滾燙,默不作聲地想把衣裳搶回來。
裴琰不鬆手,輕笑:“薑姝儀,這是朕的衣裳。”
薑姝儀也死抓著拉扯,裴琰看見她耳根紅的驚人。
他本來是沒多想的。
“薑妃,朕讓你放手,這是旨意。”
上次向他開口討要衣裳時都不羞愧,如今羞愧什麼。
薑姝儀先前被裴琰換名字時會惶恐,喚位分則是尋常,在乾清宮朝夕相處了這幾日後,卻完全反了過來。
她現在被叫名字無所謂,被叫位分就有些不安了。
看著裴琰淡下來的麵色,薑姝儀不敢僵持了,默默鬆了手,然後翻身麵朝牆,拿被衾將頭蒙了起來。
裴琰從薑姝儀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裡衣。
皺皺巴巴,上邊是被抱皺的,下邊......
裴琰自幼聰敏,對許多東西見微知著。
他閉了閉眼,儘量平心靜氣。
“朕才離了你一日。”
頓了頓,裴琰補充:“一個白日,昨夜還陪著你。”
薑姝儀一句話都說不出了,緊緊抓著錦被的邊兒。
裴琰看著她用力到泛白的指節,好奇地問:“你之前也這樣嗎?朕沒有召你侍寢的時候。”
薑姝儀羞憤欲死,悶聲回他:“沒有!”
裴琰想了想,也是,之前她沒自己的衣裳。
他提議:“若不慎再起這種心思,可以試著抄抄佛經。”
薑姝儀忍不住了,在被衾中求道:“彆說了......”
裴琰覺得她快哭了,終是按捺下一些教導之言。
他本是有正事與她談的,再過三日,溫寰及大軍隻要一離京,裴琰就不必再顧及什麼,可以解了薑姝儀的禁足,放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