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聲聲呆立在那裡,這一瞬的委屈和無能為力,仿佛讓她回到了莊子上受儘欺辱之時。
隻是那時,她還有母親可期待想念。如今,她竟不知如何自處。
一股絕望感襲來,南聲聲往後退了幾步。
這福祿堂,她一輩子也不想再進。
“姐姐,你舟車勞頓,不進食身子怎吃得消?”身後傳來南采薇關切的聲音。
“當姐姐的心胸如此狹窄,看來是在莊子上養廢了,還是采薇懂事。”侯爺和南懷宴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南懷宴的嗤笑混著冰涼的夜風。“可惜那匹老白馬,昨日到死還望著南境……”
南聲聲撞開閨房門的刹那,腰間銀鈴碎成三瓣,南聲聲伸手握住。
那原是係在小白馬頸間的,此刻殘片紮進掌心,倒比老夫人那些話更錐心刺骨。
寒冬臘月,涼風卷著馬骨湯的腥氣撲進窗,南聲聲突然劇烈咳嗽。
夜半時分,福祿院的晚膳才結束,裹著南懷宴酒氣熏天的哼唱。
“馬骨熬湯……馬革裹屍……”
南聲聲將指甲狠狠刺入床柱,劃出的木痕像一道道無法愈合的舊傷。
當第一縷天光剖開雲錦帳時,南聲聲正用染血的帕子擦拭自己指尖。
“姑娘!”丫鬟春水撞開門,驚飛簷下寒鴉,“侯爺讓您搬到西廂去。”
南聲聲緩緩抬頭,麵無顏色。“為何?”
春水埋著頭,雙目噙淚,幾乎要哭出來。
“好像是采薇小姐說青梅院的屋子涼,姑娘的屋子朝陽暖和……”
“父親怎麼說?”
春水抿著唇不敢作聲,那意思卻很明顯了。
“這是姐姐的閨房,原本不該占用的,隻是妹妹天生畏寒……”南采薇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
“這屋子我住了十多年。”
南聲聲輕觸窗邊小幾上的木馬,那是母親親手給她做的。
南采薇裹著狐裘倚在門邊,卻並不進來,指尖蔻丹豔如心頭血。“姐姐,是我僭越了……”
她忽然踉蹌著扶住門框,腕間翡翠鐲子磕出清脆聲響,“隻是大夫說我寒氣入骨,若再受涼……”
青梅院的兩個婆子立刻衝進來攙扶,穿靛藍比甲的那個啐道。
“昨日采薇姑娘在雪地裡候了三個時辰迎您,如今連個屋子都討不得?”
“好你個狗奴才,敢嗬斥主子,侯府沒人教你們規矩嗎!”春水雙目圓瞪,擋在南聲聲麵前。
春水跟了南聲聲十來年,是母親給她選的丫頭,從小一起長大,學了母親雷厲風行的性子。
原本南聲聲帶去莊子的共兩個丫鬟,春水和夏風,她們當初一同被莊頭娘子打發到田裡乾活。
半個月後,夏風生了場病,竟將命留在了那裡。
彼時春水不顧一切跑了回來,說要誓死守在南聲聲身邊。否則自己死了,姑娘身邊連個體己人都沒有。
眼見被一個小丫頭教訓,那兩個婆子一愣,就要上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