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終於還是現身了?”
蘇景嘴角微揚,笑意中透著一絲期待。
月華如練,天穹驟然綻開萬千流螢。
三先生目光掠過群芳宴上的花魁,又掃過樓下甲乙丙丁區域,席間一眾達官顯貴,眾人皆仰首望天,仿佛這場盛景是汴京書院或朝堂精心策劃。
天幕璀璨,亮如白晝。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三先生卻將視線投向治水的方向,緩緩開口:
“這次先生,似乎不打算再遮掩了?”
蘇景微微頷首,“先生的性子向來謹慎,若無八九成的把握,絕不會以真身示人。看來,這次先生是準備收官了。”
他轉頭看向三先生笑道,“師兄,今日我們本該做個了結,不如就此罷手。
“我們與先生的恩怨,總歸先有個頭。”
三先生目光轉向書院的方向,神情略顯凝重:“二師兄還在書院,我放心不下。”
蘇景似乎早已料到,神色平靜如常,淡淡道:“三師兄,若今日錯過,日後可彆後悔。”
三先生靜默,未再言語。
片刻之後,他的聲音再度緩緩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物新,你心中難道沒有絲毫好奇,想要親眼目睹這位先生口中莫名的存在?”
蘇景聞言,搖了搖頭,神色淡然。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智者不陷於覆巢之中。”
“我深知先生的手段和恐怖,他既然選擇此時,那麼必定早就準備周全。”
“再者,先生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每一步皆有其深意。我若貿然插手,必定有應對我的棋子,也會打亂之前的布局,反添變數。”
說到這裡,蘇景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君子不救,聖人當仁不讓。可惜我蘇景既不是君子也不是聖人。”
“做一做漁翁,總比鷸蚌妥帖的多。”
蘇景看著窗外已經如同白晝的景象。
隻是持續了幾個瞬間。
如同衝上天的煙花一般,慢慢消失。
夜空還是這般夜空。
天邊還是一輪月色高懸。
天上飄著幾片淡淡的白雲。
剛剛的盛景,似乎如同幻象一般,短短出現之後又不負存在。
三先生眼中有淡淡的光華,看著汴京之上的天幕夜色。
上麵罩著青色琉璃,如同屋頂一般。
平常人是覺察不見的。
“這便是先生在東海尋仙時所得的驚神陣嗎?”
蘇景見此也麵露凝重之色。
群芳宴的熱鬨已漸漸斂入尾聲,燈火闌珊處,唯餘一抹最為絢爛的期待尚未綻放——那便是豔冠汴京、名動天下的花魁蘇詩詩,尚未登台獻藝,引人翹首。
珠簾輕晃!
掌印太監低聲稟告道,“蘇相,今日群芳競豔,前九位花魁已落定,已特為蘇仙子預留一席。”
言罷!
一陣細微的響動,一本精致的冊子穿越珠簾縫隙,輕輕落在案頭。
“此冊記錄了今日花魁們的定場詩韻與所獲簪花之數,還有一些書院和九大姓之人所投的簪花,上麵都記錄在冊。”
“蘇相,請您欽點,定下今日群芳譜上前十的座次。”
蘇景接過冊子,目光掃過,簪花數量前九名皆已過百萬,顯然競爭激烈。
兩人的簪花遠超過眾人,是紫瀟閣的公孫娘子,月華軒的霓凰。
其餘還有兩人的簪花數量隻是優勝於其他花魁,卻也拉不開差距,兩人是。
月華軒的胡芸娘。
月華軒的雲婉。
簪花的數量已出,但是最後拍板定下之人還是蘇相。
蘇景看著上麵的簪花數量有些滿意點頭。
所為江南道賑災的金銀已經遠超所預算。
“看來這些九大姓和汴京的官員富商,府中的金庫怕是已經堆滿,也還算識事物,為國解憂。”
所謂的群芳宴籌集賑災的金銀,其實也有蘇相的意思在內。
隻是借著群芳宴花魁的名頭。
要是,九大姓哪一家沒有出夠足夠的金銀,蘇景絕對會明日登門拜訪。
蘇景的目光緩緩掃過九位花魁的定場詩,最終停留在“霓凰”那一欄。
他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看向三先生:“聽聞這霓凰曾是師兄的紅顏知己,當年還為師兄紅袖添香,不知可有此事?”
三先生未置一詞,仿佛未曾聽見。
蘇景見狀,執起朱砂筆,在霓凰的名下勾勒出一個醒目的“貳”字,紅豔如血。
他語氣悠然,笑道,“師兄的麵子自然是要給的。若是師兄願意開口,這第一的位置也未嘗不可。”
說罷!
他的目光轉向其他幾位花魁的定場詩,最終停留在公孫娘子那一欄。
後麵的定場詩,字字鏗鏘,透著一股豪邁之氣:
“算平生肝膽,因人常熱……俗子胸襟誰識我?英雄末路當磨折。莽紅塵何處覓知音?”
蘇景低聲吟誦,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笑道:
“若是二師兄在此,見此詩必定心生歡喜。更何況,這位公孫娘子以劍舞聞名,倒是與二師兄的性情頗為相投。”
他提起朱砂筆,在公孫娘子的一欄背後批注了一個“叁”字。
蘇景的目光繼續在花魁們的定場詩間遊移,最終停留在雲婉與胡芸娘的兩首詩詞上。
雲婉的詩句婉約纏綿:“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字裡行間透著一股深情的執著,仿佛能將人心揉碎。
而胡芸娘的《水龍吟》則氣勢磅礴:“楚天千裡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
詞中豪情與孤寂交織,懷才不遇,生不逢時,令人不禁感慨。
蘇景細細品味,輕聲道:“我還是更喜歡這首《水龍吟》。‘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最是精彩。”
“師兄以為如何?”
三先生沉吟片刻,開口道,“兩者並無高下之分,皆是出自一人之手。勝負之分,全憑個人喜好。”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雲婉的詩句上,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我倒是更偏愛這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蘇景聞言,嘴角微揚,笑意中帶著幾分了然:
“既然如此,那便依師兄的眼緣來定吧。”
蘇景提起朱砂筆,筆鋒輕轉,在雲婉的名下勾勒出一個“肆”字,又在胡芸娘的名字後寫下“伍”。
至於其餘幾位花魁,他已無心細究,隨意排定了座次。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蘇詩詩”三字上,筆尖微頓,隨即穩穩寫下“壹”字。
花魁的座次已定,蘇景將冊子遞給掌印太監,示意其公布結果。
三先生瞥見蘇詩詩的名字,眉頭微皺,似是想起了什麼,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