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的公主,你卻將她養在西廂樓中,這似乎不符合你的性子?”
“按師兄的意思,我是不是早該找來九大姓之人,如同地牢的牲畜配種一般,讓這位前朝公主誕下幾代龍子,將大隋的氣運徹底鎖在大齊的深宮之中,是嗎?”
蘇詩詩身為大隋前朝公主,身負大隋龍脈氣運,若在大齊留下子嗣,確實能動搖大隋數代的根基。
蘇景搖了搖頭,語氣中難得透出一絲柔和:“詩詩的相貌實在太像阿娩了。每次見到她,我都不忍心將她當作棋子。索性將她當作孩子養在身邊,也算是我蘇景壞事做儘後,留下的一件好事吧。”
蘇景口中的阿娩是蘇景的結發妻子,在蘇景還在陋巷內下棋難以養家糊口之時,就跟隨他過日子。
為其生下來三個孩子。
兩人恩愛至極。
隻是女子雖是在蘇景的幫助下踏入了修行,可是不破陽神境界,活不過人間兩百春秋。
蘇景之後也在無娶妻。
三先生聞言,沉默片刻,終是未再言語。
就在這時!
樓下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身穿蟒袍的掌印太監躬身走近珠簾,低聲稟報道:
“蘇相,三先生,謝鴻求見。”
蘇景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他抬手一揮。
“請上樓!”
一人緩步登上樓來,步履沉穩。
老太監對這位謝鴻不敢有絲毫怠慢,輕輕撥開珠簾,躬身讓道,低聲道:
“鴻先生,請。”
隨即,他低下頭,小心翼翼地退下,不敢多看一眼。
蘇景目光投向門口,隻見一位中年男子徐徐走來。
他身形清瘦,一襲瀟瀟長衫,腳踩樸素布鞋,顯得格外從容。
青絲間已夾雜著縷縷白發,麵容雖依稀可見當年的俊逸風采,如今卻多了幾分滄桑。
他的神色黯淡,雙眸中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顯得有些疲憊。
蘇景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熟稔。
“崇山,從清涼寺回來了已有一月多吧,也不來家裡打個招呼?”
謝鴻,字崇山。
謝鴻聞言,身形微微一滯,隨即端正衣冠,恭恭敬敬地向三先生和蘇景行了一禮,聲音沉穩。
“見過三先生,四先生。”
三先生與蘇景名動天下之時,謝鴻還隻是個是初出茅廬的後輩。
三先生素來嚴肅,此刻看向謝鴻,眼中卻難得流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二師兄時常提起你,你得空便去書院看看他吧。”
謝鴻與二先生是忘年之交,此事在汴京早已傳為佳話。
他在書院中的地位極為特殊,甚至當年二先生曾有意代師收徒,成為夫子的第五個弟子,書院的五先生。
謝鴻聽後,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卻轉瞬即逝,神色恢複如常。
蘇景的目光落在謝鴻身上,帶著幾分探究:
“崇山上四樓,所為何事?
話音未落!
謝鴻雙膝觸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俯身的姿態像一柄折斷的劍,脊背卻繃得筆直:
“謝鴻此來,是為請罪!”
蘇景指尖輕觸這冰冷的桌麵,不動聲色道,“何罪之有?”
“謝鴻勾結大隋三真教天師,煽動澤湖妖魔潛入群芳宴。”
謝鴻的聲音格外清晰,“謝鴻,對不起書院,也對不起大齊。”
蘇景問到,“你所說,可是真有此事?”
謝鴻低下頭道,“所說句句屬實,不敢有所隱瞞。”
蘇景神色莫名道,“那你何故自己請罪?”
~
~
俞客看著天邊的大陣展開之後,原本燦爛隻是一瞬。
夜幕又再次出現。
天上掛著圓月。
江邊的霧再次包裹住這裡。
霎時間!
俞客隻感覺似乎一股海浪衝來,整個人昏昏欲睡,似乎想隨著海浪衝走。
記憶也變得模糊。
忘卻了自己到底是俞客,還是陸沉,還是說是……謝觀。
心海之中的大鼎嗡然敲響,一股神意流轉全身。
這種不適才緩緩消失。
俞客卻明顯感覺【親自參與】後,自己隨時可以結束【親自參與】那種冥冥之中的聯係,完全消失不見。
天邊大陣流轉的光華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夜幕重新出現。
一輪圓月孤懸,清冷的月光灑在江麵上,與吹來的霧氣交織。
將俞客和夫子周圍包裹。
俞客隻覺得一股無形的浪潮席卷而來,意識仿佛被卷入深海,隨著潮水起伏。
記憶開始模糊,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他是俞客?是陸沉?
還是謝觀?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之際,心海中那尊大鼎突然嗡鳴,古樸的聲響如黃鐘大呂,震得他靈台清明。
一股玄妙的神意自鼎中湧出,流轉全身,驅散了那股令人昏沉的力量。
俞客緩緩睜開眼,逐漸清醒過來,眉頭微蹙。
看來這汴京的驚神陣似乎還是能影響自己的。
難怪夫子這麼自信,這驚神陣便是倚仗之一,也不知他是從何學來?
他清晰地感知到,這次【親自參與】後,那種可以隨心所欲抽身離去的掌控感已徹底消失。
此刻的他,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束縛,再也無法憑借心意決定【結束親自參與】。
夫子靜靜站立,月色將他有些佝僂的身影拉得老長。
他緩緩抬眸,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驚神陣既開,你便再難脫身。”
“你此時還能離開嗎?”
俞客感受著周身無形的桎梏,仿佛有千萬根絲線纏繞,將他與這片天地牢牢捆綁。
他坦然點頭:“確實無法離開。”
董沉臉上掛著譏誚的笑意。
“高高在上的存在,被凡人算計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