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敢殺官!”
一句話從李吉口中吐出,卻又說的是斬釘截鐵,透著浸骨的寒意。
幾番殺戮下來,李吉養出的殺氣,勃勃而發。
這些兵馬雖也是見過血的,可如今李吉占理,也讓他們下意識退卻,回避,不敢與之為敵。
一個屁大點的都頭算什麼官?
可這話卻不能放在明麵上說。
張團練眼神陰鷙,他揉了揉手腕,卻是伸手一攔把旁邊出頭的手下給阻止住,然後才不徐不疾地說:“好個李都頭,大夥開個玩笑,怎麼就當真了?”
“你認得我?”
李吉嘴一咧,故意這般說道。
張團練想了片刻,翻身下馬,“過去不認得,今兒認識了。”
張團練的語調平靜無比,說罷,一拱手抱拳:“李都頭果是英雄了得,聽聞你孤身就殺穿了少華山的賊寇,今一見麵就知決計不假。”
隨著這一拱手,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就平靜下來。
其餘幾騎也紛紛翻身下來,“見過李都頭。”
這些好漢子一一抱拳說道。
李吉對此人不由得有幾分刮目相看,果然能爬上去的就沒一個簡單。
姓張的,今日若是敢仗著刀甲當街行凶,不管他背後多大的靠山,估計都難護持住他。
畢竟老管營能控製孟州牢城這麼久,肯定也不是吃素的。
可局勢稍有不妙,對方就能改換策略,忍氣吞聲,由此可見,此人乃是真豪傑。
一怒拔刀假丈夫,忍氣吞聲真豪傑!
隻有真正明白這句話的人才會知曉江湖兩字之重。
拔刀也好,行凶也好,殺人也罷,一番痛快,可之後呢?
魯提轄乃是小種經略相公門下且與老鐘經略相公亦有乾係,可三拳打死鎮關西,不也落得一個逃之夭夭,削發為僧的下場?
最後不得不從賊。
宋國的朝廷還沒有滅亡,百姓雖是民不聊生,可也沒到揭竿而起的地步。
地麵上秩序依舊。
及時雨宋江威震黑白兩道,殺一個閻婆惜,豬狗一般的人物,無權無勢個女兒家,也要被麵刺發配,夜走清風山!
家國律法又豈是兒戲?
“哈哈哈,張團練麵前,在下哪裡敢稱英雄?張團練才是真豪傑,大丈夫。”
李吉一拱手言道。
儘管兩人不屬於一個晉升體係,但張團練卻是正兒八經的八品官,常理而言,李吉低對方確實不止一頭。
“聽聞孟州城外,那一夥賊寇是亡於李都頭之手?”
張團練直言不諱問起。
李吉眼珠子轉了轉,卻也沒避諱此事,直接承認下來:“沒錯,一群草寇,打劫到我的頭上,也是忒不知死活。”
“哈哈哈,好,好,李都頭算是替我孟州除了一大禍害,俺老張佩服不已,不知能不能請都頭隨俺入營,容俺招待幾日,總不能隻讓管營一家儘地主之誼。”
張團練輕笑說道。
李吉思慮片刻,悠悠歎了一口氣:“哎,這確實不巧了,我今日訓練傷到了手腕,恐怕得回去靜養一兩天。再說,我本有公務在身,暫居此地卻也是迫不得已。內子病了,不得不打擾管營一家本就覺得太過叨擾,如今,內子卻是好了個七七八八,過些時日,我就要上路,實在不好再打擾團練了。”
“嗯。”
張團練沉吟片刻,見李吉不上套,擺了擺手道:“能有什麼打擾不打擾,俺是掃榻相迎,不過,既然公務在身,那就不能辜負了朝廷。俺也不便多挽留。嗯……”
聲音又頓了頓,張團練才道:“俺如今腳下的這一匹,叫做鳳頭驄,比不上西域的正品,隻是個串串兒,不過卻也是一等一的腳力,就贈予李兄,以壯行色。”
說罷,竟然把灰馬的韁繩遞了過來。
一匹好馬價值千金。
如此行為,不亞於行走到路上,見過一麵的上官,抬手送一輛至少七位數的豪車。
李吉念頭轉了轉,並沒有推辭,大方接過:“張兄的盛情,在下就愧領了。”
張團練笑著點了點頭,又與施恩交代兩句:“孟州城的街道,不是你用來橫行霸道的,改日俺自當親自拜訪老管營。”
說罷,叫上一群兄弟縱馬離開,自始至終沒再回頭看過眾人一眼。
施恩臉色鐵青,眼神卻又猶有幾分複雜。
“這些事情,你彆放在心上。晚上來我這兒喝酒,就請你和你爹,彆叫其他人。”
李吉拍了拍施恩肩膀耳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