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勾勒出一條映亮灰塵的金色剪切線,落在他黝黑的肌膚上。
男人睜開了眼睛,虛幻的、混雜著濃厚色塊的光彩在他瞳孔中綻放,又漸漸收束了下去。
這是超凡特性的顯現。
在每次晉升之後,超凡特性的膨脹都是成倍的,溢出的力量沒那麼好掌控,總是需要一段重新適應的時間。
他掀開縫著魔獸鳥羽的柔軟長被,奧術法陣催出的冷氣很足,床上兩具熟睡中的**嬌軀情不自禁抖了一下,捂著**縮成一團。
這種刻在牆體中的法陣能隔絕炎炎夏日,讓室內如秋冬般涼爽,但無論其本身高昂的造價,還是供法陣運行的魔晶費用,都是普通富人難以承擔的開銷。
寒氣拂在男人磐石般冷硬的肌肉上,他從床上站起來,走到地上隨手撿了條浴巾將腰部圍住。
床墊是極柔軟的高檔貨,號稱連豌豆公主躺上去都不會感到一絲僵硬,像是史萊姆粘液般令人無處著力。尋常人站在這種床墊上保持平衡都是個難題,踩一腳都會陷下去,但他卻如履平地,平衡感強的恍若在狂風中保持優雅的雄鷹,落地時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發出,氣息與黑暗融為一體。
窗簾拉開,夕陽落在了他身上,落地窗外是淩亂的城市風景,破落的房子如垃圾場裡的堆疊的罐子般壓在一起,將整座山擠得透不過氣。
房間所在的樓層有五層高,這在西威爾並不多見,足以讓他在無數不見天日的矮房中拔地而起,眺望到山腰往上那一片還算體麵的公寓社區,乃至窺見沐浴在磅礴光輝中的山頂世界。
他隨手從桌上拿了瓶酒,也沒看是什麼,隻是搖了搖,確認還剩有液體後,便灌入嘴中。
地上鋪著藝術家創作出的叢林風地毯,這塊從慈善拍賣會高價拍回來的奢侈品上滿是酒精與穢液,從胡亂拋卻的情趣玩具和內衣褲不難看出昨晚發生了什麼。房間裡滿是糜爛的味道,他用酒漱了漱口,便隨口吐到地上。
每名超凡者都有獨特的對抗失控的方法,而他喜愛的則是酒與性。
這種夜夜秧歌、肆意放縱的生活,是曾經想都不敢想的。
身後傳來了些微的動靜,陽光不可避免的驚醒了床上的佳人。回過頭,他將目光放低,笑了起來。
床上還在睡的另一位,則是她的母親。
他將漱口的酒液吐出,這近乎羞辱的舉動,卻讓地上的母狗搖尾乞憐,已然是被調教到徹底墮落的模樣。
男人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椅坐下,眼眸微眯的享受起來。
超凡者在突破第二階梯後,無論什麼命途,身體機能都遠超普通人類,隻要他想,甚至可以整日不歇。
當落日完全隱沒在的山另一端時,夢幻的夜空降臨了。下午似有過落雨,連西威爾的天都顯得十分澄澈,能清晰的看見一條紺青漸變色的極光帶垂蕩在城市之上,像神明遺落的盛大帷幕。
小狗將吃食舔的乾乾淨淨,男人拒絕了她更近一步的想法,走入盥洗室,清潔起身體。
不多時,豐韻的成熟女人也走了進來,溫柔的接過毛巾,幫他擦洗。
這份細致是年輕的女兒所沒有的。
男人洗澡時不喜吵鬨,女人便很乖巧的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冷水淋浴是他的思考時間,他往往會在這十分鐘內決定今天要做的事情。
夜晚降臨意味著一天的結束,但對於他而言,卻是一天的開始。
黑道的工作往往集中在夜晚:買賣、仇殺、談判、賭博、夜場.
衝完涼後,他走到鏡子前,打量著自己。
三條猙獰的疤痕是如此惹眼,從手臂一直延伸到左胸,隻差幾厘米就要觸及心臟,像是魔鬼留下的爪痕。
女人拿來衣服,伺候皇帝一樣伺候他穿上,不知執法官副處長若看到這未體驗過的一幕,會作何感想。
原色的桑蠶絲晚裝襯衫,象牙白單排扣那不勒斯式夾克,裁剪考究的直筒褲,很少黑人會像他一樣選擇一身白的裝束,這樣會讓膚色顯得格外紮眼,不倫不類。
但他卻不同,他是能將白西裝穿出高級感的人。他的膚色遠比西大陸人常見的小麥色或棕色要更深,是一種富有光澤的黑,會讓人聯想到透過玻璃瓶觀察墨水時那種深邃的觀感。
在南大陸白人看來,西大陸人的膚色往往與野蠻或落後聯係在一起,社會階級越高的人雖越不會表現出這點,但他們的偏見也往往更深,隻是被涵養所掩蓋。
但房間中兩個自詡上流階級的南大陸女人卻是真真切切的愛著他,男人征服她們的不僅是權力與**,還有那張充滿著野性與神秘感的臉龐,他身上有一種致命的魅力,讓人欲罷不能。
女人為他的頭發抹上一層鯨蠟,梳成大背頭的模樣,這種發型極少人能夠駕馭,但他看起來卻無比自然。
**的她們跪在地上,輕吻著男人的腳尖,無聲恭送他出門。
公寓的五樓是男人的居所之一,而四樓擺滿了無數藝術品與價格高昂的賞玩,這些花大價格買來的玩意像垃圾一樣堆著,用布簡單的蓋了蓋遮擋灰塵,仿佛對他而言連觀賞的價值都沒有。
這都是與高官顯貴們搞好關係的副產物。若是直白的將金鎊裝在麻袋裡,他們大抵是不收的。但若是懷揣著欣賞、讚美之心,去買下他們的大作,或幫助真假不明的藏品在社會中流通,那麼錢就能送出去了。
黑幫經營可不止是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這個城市在他到來之前,沒人懂這一點,所以傻子們總認為黃金之風這幾年的崛起是有什麼大人物站在背後站台,自以為是又驚疑不定的揣測著。
但其實背後哪有什麼大人物,不過是一個對社會運轉了如指掌的年輕人,帶著幾個夠狠的小人物創造的事業罷了。
喧鬨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隨著男人走下樓梯,一聲聲“老大晚上好”的招呼聲喊得氣宇軒昂。
電話鈴聲,文員急促的腳步聲,撥算盤的劈裡啪啦響聲,筆尖抬起又落下.恐怕與很多人猜測的不同,愛士威爾最大的黑市貿易商背後不是一群凶神惡煞的黑道惡棍,而是這樣一層與普通公司無異的辦公室。
這裡看起來比普通公司要更忙一些,出入口有時能看到一些滿背紋身的男人經過。
“老大,這是今日的報表。”
一個年輕人在他坐下後,遞上三遝厚厚的賬目。
棕色皮膚,戴著眼鏡,戰爭在他臉上留下了箭傷的疤痕,與萬萬千千逃難的西大陸人一樣,這是個出生貧寒的泥腿子。
但簇擁在男人周圍的保鏢們卻很尊敬他,沒有詢問便讓路放行。
男人翻開報表,粗略的掃了一眼便直接翻到最後。
進賬,出賬,彙算,需要注意的備注,重要的貨物名目,甚至還做了線形圖來方便他對比.
很難想象,這份專業的報表竟出自一個黑幫份子之手。
作為南大陸最大的貿易空港,愛士威爾每天吞吐的飛空艇高達數百架次,全年無休。這巨大的貨物流通量自然滋生了龐大的走私空間——奢侈品,煙草,酒水,貨物,奧術器,超凡材料,甚至是人口買賣
隻需要買通空港抽檢的政府工作人員,再以老爺們可容忍的限度下行事,走私貿易便能風風火火的做起來。
男人從不貪多,他清楚的知道走私利潤的大頭都屬於東威爾的議員或本地勢力,他隻拿走極少的一份,而這一份更像是服務費,能讓山頂的人沒有後顧之憂的數錢,所以東威爾權貴們也樂意把生意給他做,分一口湯喝。
但如果他們在這裡,能看到報表上那一長串驚心動魄的數字,恐怕就會知道一口一口湯加在一起,究竟會堆疊出多麼恐怖的利潤。
男人的目光在“奧術材料”與“魔法器”這兩條上留的最多,時不時圈出一些危險性過高的貨物,將其打回或安排人去查封,再當做政績上繳給政府。
他深知一點,走私的生意若想在愛士威爾長長久久的做下去,就絕對不能觸碰到學院的敏感神經。
花了約半小時,處理完黑市貿易的工作後,男人才開口問道:“休斯,寶石的事有路子了麼?”
這份報表便是出自休斯之手。
休斯畢業於西大陸唯一的大學——蘇丹國立學院。他是數學係中以成績第一結業的尖子生,但因沒有背景,被王酋分配到前線當軍需官,去麵對絞肉機一樣的戰火。這小子運氣很好,沒當半年兵就僥幸逃了出來,種種曲折後來到愛士威爾,被黃金之風接納。
休斯工作很是賣命,黃金之風的黑市貿易能在短短三年內做到幾乎壟斷,他功不可沒,可見能力之強。但此時卻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應答。
“不,不太理想.各家手上的高純度寶石要麼沒貨,要麼價格畸高,哪怕如此也會被那群奧術師們瘋搶,他們不差錢….我們要考慮成本,很難競爭的過.”
男人微微皺眉,卻沒有責備屬下乾事不力。
北大陸的礦產占泰繆蘭總礦產儲量的近百分之五十,其中高質量礦產的占比甚至能達到百分之七十,可近年來北大陸被迷霧海封鎖,高純度的珠寶價格便一路飆升,到了現如今供不應求的地步。
西大陸倒也能產出一些,但那幾乎被時鐘塔銀行壟斷,奧術門閥對寶石的需求永無止境,一個黑幫的勢力很難觸及到遠洋之外的戰亂之地,隻能從各家黑市商人手中撿撿漏。
在南大陸,愛士威爾的鄰國不列顛也有一部分礦產,但那要供給學院,還要滿足整個南大陸上流社會的珠寶消費,根本不愁賣,是不列顛王室的主要財源之一,極少流入黑市。
事實如此,任憑休斯再怎麼天才,也很難搞到足量的高品質珠寶。
“我知道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上哪去找進入北大陸的途徑,那可是迷霧海,你當聖域之上的超凡者是大白菜麼”
“什麼叫小仙女,**的,我哪情緒輸出了?我在解決問題.”
“那我順從你,你是對的,你這麼牛逼咋不自己動手.”
男人臉上的表情一會平和一會暴怒,嘰裡咕嚕的說著怪話。
屬下們習以為常,老大經常會像這樣自言自語,他說他有什麼“精神分裂症”,等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