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凡是能做出一定功業的英雄豪傑,無不有一個優秀的“人設”。
一個好的人設,可以快速建立個人形象,獲得他人的認同和喜愛,可以彰顯出獨具一格的風采和魅力,好處可以說無窮無儘,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劉備劉玄德。
玄德公為人寬厚,待人寬容,善於傾聽他人意見,極為尊重有才之人,雖本身武力並不強大,智謀亦不出眾,能力放在當世英雄豪傑中可以說很一般,但他勝在一個“誠”字,當主公非常成功,隻要握著某人的手紅著眼圈默默流淚,歎一聲“如之奈何”,自然而然便能激發手下強大的“保護欲”,於是謀臣施計,猛將效死,敵人當場死翹翹。
最次最次,也有人七進七出,去救他老婆孩子;最次最次,也有人拚死斷後,掩護他優先撤離。
那麼這麼瞧瞧,原野覺得自己該走劉備路線。
首先,他本性也比較仁厚,道德指數較高,不會殘民害民,也願意站在他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隻要不涉及根本原則,一般不會計較彆人的一些小小冒犯,和劉備相性很合,不容易崩人設;
其次,他本身武力一般般,頂多能說一聲身高力不虧,讓他親自披甲執銳衝陣,雖不是不行,真被逼急眼了,他也不缺拚死一搏的勇氣,但卻絕非他之所長,遠遠比不上握著彆人的手,歎一聲“如之奈何”來的容易。
再次,“仁厚”是個優秀的護身符,一般沒人愛殺“仁厚”之人,那太壞名聲了,而“依賴部下,願意讓部下一展所長”、“體恤百姓”、“柔弱卻誌向高遠”也是一種獨特的魅力。等這般魅力擴散開來,說不定都會有人千裡來投,他隻要坐在家裡等著,就能謀士如雲,猛將如雨。
最後,他有現代科學技術托底,賺錢不是難事,有“仁厚”的資本。彆的家族天天吃大米都很為難,放到他這裡,一人一年花幾貫錢吃米,他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完全無所謂。
所以,原野覺得要在亂世中求生,未雨綢繆,提前打造一個好的“人設”必不可少,而劉備從各方麵都很適合他,那他自然要見賢思齊,模仿一二——從今天起,他就是原備原玄德了!
他是一個坐言立行的人,既然有心模仿先賢,這會兒自然積極向先賢靠攏,握著激動前來的前島十一郎的糙手,真誠道:“十一郎大人,我才能平平,力有不逮,日後全家之衣食,全家之性命,就全拜托你了!”
前島十一郎原本就十分激動,原野雖未將其收為家臣,但大幅提高了他的個人待遇,欣賞之意肉眼看見,此時又見原野握著他的手懇切拜托,深感自身受到重視,似乎多年以來的流浪武士生活就要結束,一時聲音都哽咽起來:“野原大人請放心,我一定傾儘所能,不負所托!”
原野緩緩點頭,再次重重握了一下他的手,表達重視信任之意,但內心仔細品味:原來這就是上位者的感覺嗎?自己也沒說太過頭的話,就激動成這樣了?
看起來效果不錯啊,是這小子太年輕,還是古人就真是吃這一套?
回頭要再找個人試試!
他心裡尋思著,便將家裡的骨乾招集起來,鄭重把前島十一郎介紹給所有人,又設宴款待,大吃大喝一頓,算是歡迎他正式入職,以後他就可以進入醬油工坊擔任生產部門主任,負責所有雜活,除了不管錢、不管人事,其他什麼都管。
阿滿、阿清等人對前島十一郎加入“野原家”也十分歡迎,畢竟之前一段時間,前島十一郎就一直和他們混在一起,大家也算相當熟悉,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對這樣一個老黃牛來乾活,沒什麼人有意見。
於是第二天,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重視”二字的前島十一郎,就激情四溢地投入到新工作當中,開始任勞任怨管理醬油作坊,直接把阿滿解放出來,而阿滿受原野所命,立刻打點行裝,帶好乾糧,投入到搜尋猴子的工作當中,一去就是十天。
十天之後她風塵仆仆回來了,小臉都臟兮兮的,一見原野的麵就開始抱怨:“沒找到,你就是在發顛,海東郡和愛知郡所有村子我都去過了,根本沒有你說的那個人!”
“沒有嗎?”原野也有點動搖了,難道曆史記載真的有誤,猴子根本不是庶民出身?
“真沒有!我每個村子都仔細打問過了,根本沒有你說的那個十五六七歲,長得像猴子,還有些學識的家夥!”阿滿就差賭咒發誓了,這倒黴活兒,要不是有馬可騎,這一圈跑下來她已經累死了。
原野還是相信她的專業素養的,自凡她說沒這個人,那九成九應該沒錯,那也就隻能是曆史記載有誤了,猴子根本不是純草根的農戶出身。
如果是這樣,倒能解釋他為什麼能粗通武藝,還能識字懂算術了。
但他到底是什麼出身?
原野又圍著書桌轉起圈,仔細回憶了一陣子,記起猴子好像給織田信長當過跟班,傳說中他把草鞋在胸口捂熱了拿給織田信長穿,被織田信長讚為心思忠誠,從而得到賞識,一躍成為武士。
這故事猛一聽還像點樣子,有點心靈雞湯的味道,但原野來曰本戰國時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用屁股去看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有多少郎黨接連戰場立功想混個低級武士的身份都不可能,需要一封一封的攢忠狀,攢資曆,慢慢累功到彆人無法質疑才有一丟丟可能改變身份,能成功者可以說千裡挑一,結果猴子揣雙草鞋就辦了,那織田彈正忠家早該亂套了。
織田信長就算再特立獨行,再輕剽傾奇,大概率也辦不出這種糊塗事,這近乎是對他身邊所有武士的侮辱,郎黨們也要離心離德!
但猴子給織田信長當過跟班,並且在桶狹間立下讓眾人無法質疑的奇功,這才一躍成為武士,這倒是極有可能。那會不會現在他已經在織田彈正忠家當郎黨,隻是累功太少,身份還是太低,沒能混到織田信長身邊,所以前田利家才不認識他?
或者,他是郎黨之子,未來頂替了老爹的工作,繼承了老爹的累功,這才能一開始就待在織田信長身邊,在織田信長的家宅內工作?
原野想到這裡,馬上向阿滿說道:“也許他已經是織田彈正忠家的郎黨了,你再去找織田彈正忠家的郎黨打聽打聽,尤其是那古野城那邊的,養馬的、掃地的、倒夜壺的都彆放過,特彆是那些郎黨家裡你也仔細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這樣的一個人。”
“好吧!”阿滿完全搞不懂原野在發什麼顛,非要找這麼一個像猴子的人,但她吃著原野的飯也無法拒絕,隻能陪他一起顛,拿起他的茶壺“咕咚咕咚”把他的茶水喝乾,抹抹嘴又去了。
三天之後她又跑了回來,怨氣比上一次還大,衝原野直嚷嚷:“根本沒有這個人!你是不是閒得慌在耍我玩?”
原野正要回懟她一句自己沒那麼無聊,忽然記起自己的新人設,連忙穩定心神,並沒反駁什麼,而是長長歎了口氣,一臉憂愁之色。
阿滿愣了愣,一時倒猶豫起來,沒剛才那麼大怨氣了,等了一會兒小心問道:“你怎麼了?”
原野再歎一聲:“這人對我很重要,現在卻怎麼也找不到,如之奈何啊!”
阿滿又好奇起來:“這人到底有什麼重要的?”
原野也愣了愣,主公都愁成這樣了,你不是該積極獻計獻策嗎?不是該大聲保證就是死也要把人找出來嗎?怎麼刨根問底起來了?隻是他也沒辦法向阿滿解釋猴子為什麼重要——猴子是個禍害,他都意外穿越到曰本戰國時代了,就想趕緊把他找出來,趁他還很弱小的時候,帶上阿滿阿清去打他悶棍,直接把他打成傻子,或者乾脆打死也行。
這種事宜早不宜遲,鬼知道將來會有什麼變化,說不定他突然就能回現代了,到時什麼也沒乾,那可就血虧到家了!
隻是這些他根本無法向阿滿明說,隻能再次深深歎了口氣:“總之很重要,無論花多大代價,這人必須早早找出來!”
阿滿還是第一次看到原野連續歎兩次氣,以前原野雖然經常發顛,但他真的很少歎氣,總是努力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總是積極麵對困難,韌性還是很足的,但現在卻一臉憂愁,歎息不止,那想來事情應該十分嚴重。
她頓時也重視起來,畢竟原野對她真的很好,對她大吃大喝從不吝嗇,對她肆意無禮也從不介懷,有什麼好東西也都緊著她先用,那他現在都愁成這樣了,那也沒什麼好說的,她阿滿也不是不講究的人,這事兒非給他辦成了不可!
她此時一點怨氣也沒了,傾儘全力認真思索,但學著原野的樣子摸著光滑的小下巴思索了一會兒,感覺自己已經儘力了,海東、愛知兩郡的村子裡,織田彈正忠家的家子郎黨及其家人中,就是沒這個人,那還該從哪裡著手把人找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