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重的陪同下,梅呈安和範閒一路溜達著溜達著回了使團,誰料剛到彆院前,就看見了一片亂糟糟的景象,驚了二人一跳。
彆院門前的空地上如今擠滿了人,齊齊麵朝著彆院大門在叫喊著什麼,十分嘈亂,而且還有大量人馬正在不斷朝那邊彙集,人越來越多。
負責駐守彆院的北齊侍衛兵丁連帶著使團的護衛們正在拚命阻攔眾人維持秩序。
早一步回來的高達和王啟年站在門前台階上一臉焦急不知所措,王啟年伸手下壓扯著脖子大喊著什麼,奈何根本壓不住洶湧的人群。
待三人走近些,在人群之後還發現了另一處奇觀,隻見地麵之上有兩座由刀槍棍棒斧鉞鉤叉堆迭成的武器山,隨著人流增多,武器山的高度還在不斷拔高,發出利刃碰撞擊的清脆。
梅呈安一眼便看出了眼前是什麼狀況,但他還是感覺驚訝不已,使團低調入京,這範閒的單刀護騎名場麵都沒發生,這些北齊武者發的這又是哪門子瘋?
若說他還僅僅是驚訝,那範閒就可以說是震驚加懵逼了,完全搞不懂眼下是什麼情況。
嘶了一聲,範閒指指那兩堆武器山和周圍熙攘人群,偏頭看向沈重,一臉費解的問道。
“這是幾個意思啊沈大人?”
沈重看了眼武器山,哦了一聲解釋道。
“是這樣,這扔刀到腳下啊,是我們大齊的習俗,意思呢,便是邀請使團武道決鬥!”
“決鬥?”
範閒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
“ber,為什麼呀?總得有個緣由吧?”
此時先前一直躲在彆院門口後方,一直惴惴不安的鴻臚寺使臣陳文透過人群看到正副使兩位大人回來了,大鬆了口氣,貼著牆根兒繞過人群來到了幾人身前,正好聽到了範閒的問題,看了一眼沈重,朝二人行了一禮後湊近小聲說道。
“也不知道是誰,將此次兩國之間的協議露了一部分出去,上京民眾得知此次北齊要割讓土地,群情激憤,普通百姓不敢做什麼,但那些個武者,還有那些王公貴族的子弟們卻徑直找到了咱們使團駐地,說要跟咱們南…慶人比武,要一雪沙場之恥!”
梅呈安恍然後勾了勾嘴角,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不過這消息之前瞞得好好的,突然…
想著他瞥了一眼沈重,該是這廝搞得鬼。
巧了不是,範閒也是這麼想的,聽完陳文的描述,目光閃了閃,直接看向了沈重。
沈重笑了。
“範大人看我乾什麼?消息如何泄露的我也不知情,所以這事兒跟我可沒關係,啊,順便提醒一句,眼下這些…”
說著沈重抬手指了指人群微笑道。
“還隻是開胃菜,我齊國心憂政事的武者可遠遠不止這些,想必要與貴史團交手的正陸續趕來,範大人梅大人保重,沈某告辭!”
說罷也不等二人反應,轉身便走了。
抱著手臂斜著眼目送他離去,範閒嘁了一聲收回目光看向梅呈安不屑地說道。
“這廝居然想用這招拖住我們,也不怕玩砸咯砸到自己的腳,而且也太小看我們了。”
梅呈安笑了笑。
“既然他算盤打的這麼響,如他所願就…”
話未說完,站在人群最後方的一名聽了一耳朵沈重走之前說的話,一直偷偷回頭打量他們的北齊武者忽然轉過身張口問道。
“你就是使團正使範閒?”
範閒正聽老鄉說話呢,突然被打斷讓他很不爽,聞言偏頭看過去的同時想也沒想就不耐煩的反問了回去。
“正是你爹,你丫誰…啊。”
最後一個啊字聲音小了許多,在這之前他還怔了一下,因為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密密麻麻回頭看向他的人頭,原本噪雜的場麵也不知何時突然安靜了下來。
“額…”
被一群大漢近距離盯著,注視著,饒是範閒心大,也難免有些發怵和尷尬。
梅呈安和陳文則是下意識的齊齊往旁邊讓了一步,拉開了與範閒之間的距離。
安靜的場麵維持了不過幾息,就被那個問話莫名問出個爹來,於是惱羞成怒的北齊武者率先打破了,隻見他滿臉通紅伸手一指範閒怒吼道。
“老子要跟你比武!!!”
他這一嗓子就跟發令槍似的,場麵瞬間又噪雜了起來,一眾北齊武者紛紛指向範閒不斷叫嚷著單挑比武什麼的,洶湧異常。
範閒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人群,他們一吵鬨反而讓他覺得沒那麼尷尬了,此時站在彆院門口台階上的高達和王啟年一瞅使團老大被圍了,生怕出什麼意外,趕忙擠過人群擋在了範閒身前。
梅呈安?他不用護,跟陳文躲在一邊看熱鬨呢,那些個北齊憤青圍堵目標隻有範閒。
王啟年掃了一眼群情激憤的人群,苦笑著貼近範閒小聲問道。
“大人,先前他們還隻是嚷嚷要跟使團比武較量,您乾嘛要自認身份啊?這下好了,全衝著您來了。”
“額…”
範閒清了下嗓子,摸了下鼻子。
“當時沒多想啊,就…哎,反正現在已經這樣了,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眼下重點是如何應對當前局麵。”
王啟年聞言當即道。
“我覺得咱們得應戰啊,若不應戰,我們便是示弱認輸,顏麵儘失,聲名俱喪啊!”
範閒想了想,心中有了決定,但還是下意識想問問老鄉的意見,誰知扭頭一看,那廝不知何時跟他拉開了距離,怔了下後頓時有些無語。
媽的來大難臨頭各自飛,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套是吧,跑的也太快了吧,是人嗎?
被範閒目光一拷量,陳文訕笑不已,有些羞愧難當,梅呈安則是聳肩加攤手一臉坦然。
範閒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這廝,直接偏頭看向高達朗聲問道。
“老高,想不想活動活動筋骨?”
此時一眾北齊武者為了等待範閒決定又安靜了下來,高達聞言靜靜地環視眾人一圈,忽然咧嘴一笑。
“求之不得!”
範閒點點頭,大拇指一勾指著好達,看著眾人朗聲道。
“各位來都來了,也不好掃大家的興,想找使團比武的,找他,想找我比武的,也找他,先過了他這關再說,懂?”
等了片刻,不見有人出聲反對,範閒擺擺手道。
“行了,都彆擠在這兒了,都排隊去,一個一個來。”
說完他看看左右。
“老王你待會兒讓人組織一下,讓他們側著排隊,把道兒讓開彆堵著路,另外給他們發個號牌什麼的,整規矩點兒。”
“是,大人。”
王啟年應聲組織去了。
“來來來,都彆擠著了,跟我來…”
範閒又看向高達。
“比武地點選前院中間那條寬廊道吧,動手的時候注意點分寸,既不能墮了咱慶國使團的威名,也彆太過,點到為止。”
高達聞言一拍胸脯。
“放心吧大人!”
範閒點點頭。
“去吧。”
話音剛落,梅呈安和陳文已經重新走回了他身邊,高達朝梅呈安行過禮剛要走,彆院門前空地的另一側的忽然又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幾人齊齊偏頭看去,發現又來了一支湊熱鬨的隊伍,走在隊伍頭前的,是一名衣著華麗,鼻孔朝天,邁著八字步的年輕公子哥兒,其身後那一群人,看衣著應該是其家奴,家奴們個個手持棍棒,一臉囂張,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梅呈安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意外發現彆院門口那些負責使團護衛工作的禦林軍,看見來人表情似乎有些耐人尋味,想來應該是認識。
他們沒動,使團自己由虎衛,監察院,趙大一行人組成的護衛當即就要上前阻攔。
梅呈安擺擺手示意他們退回去,把人攔住了還有什麼熱鬨可看,他倒是要看看這上京城的公子哥兒想怎麼鬨事。
有了他的示意,自然沒人去攔那撥人,領頭的公子兒就這麼帶著家奴徑直走到了梅呈安範閒幾人身前站定了。
那看起來歲數不大的公子哥兒仰著下巴蔑視的掃了一眼正中央的負手而立的梅呈安,以及抱著手臂的範閒,變聲期的聲音跟公鴨嗓子沒什麼區彆,他張口道。
“你們丫誰是範閒?”
範閒眨了眨眼奇怪地看著他沒有作聲,梅呈安打量他兩眼忽然笑了,伸手指了指範閒。
“他!”
少年公子哥兒蔑視地看向範閒,二話不說抬腳就走向他,到了身前一拳就砸了過去。
那拳頭虛而無力,一看就沒練過武,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放著家奴不用偏要自己上。
範閒眼都懶得眨了,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了回去,霎時間掌風獵獵,如刀一般切開空氣,又輕飄飄地與那拳頭碰撞在一起。
一聲慘叫,那少年飛速倒退幾步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一聲後開始哀嚎喊痛。
“疼疼疼,疼死我了!”
“少爺!!!”